舊石器時代初期
元謀人 | 藍田人 | 北京人 |
人類的文化源遠流長,人類的歷史,於三百多萬年以前已開始孕育於世上。當時的人類,雖然沒有留下文字紀錄,卻留下了豐富的地下考古資料。經考古學家的研究,史前時代的人類以石器為主的工具,而石器的使用,是由粗糙到精細,因此劃分為「舊石器時代」和「新石器時代」。(1)
首先,讓我略談人類的起源。關於人類起源的學說,包括:(1)一祖(一元)或多祖(多元)的問題:一祖論認為全世界起源於一種古猿,屬於一個物種;而多種論認為全世界人種由各種不同的古猿演化而來。近幾十年來,用於一系列猿類化石和人類化石的發現以及各人種的解剖學和生理學的研究,充份証明一種論是正確的。大約一千萬年前,猿的一支─拉瑪古猿向人類的演化路程邁進,它的化石被發現於中國(雲南開遠的小龍潭)和非洲、歐洲等地。而由拉瑪古猿到現代人,其間大致的演化過程是:拉瑪古猿→南方猿人→直立猿(原)人→尼安德塔人→現化人。(2)地點:根據一系列猿猴化石的發琨地點以及現化猿類的生活地區來看,起源地點是在亞、非兩洲。(3)時間:由地質學和古生物學的材料証明,人類起源的時間在更新世早期。由此可見,中華民族的足跡,己與人類歷史起源同步發展,延綿至今。
現在之史家,一般將原始社會歸入先史(pre-history)時代,即言未有先史時代之云。就吾所見,原始之世,亦並非全未有文字所考,現今發現之先史時代遺址,內有不少當時先人之繪圖,而當時器皿上的圖案,皆為可研究之用。由於中華文字的發明源於古時圖畫,故先史時代,並非全無「文字」可考。但無可否認,現今研究先史時代之史料,仍主要依賴非記載之物,即當時之用具、人骨和建築等考證,而根據這些材料之不同和相異,我們之祖先可分為不同之文化區和時代區。
「到現在為止,我們知道:在中國境內,各史前時期的人類皆有發見,我們不但知道他們身体的形態,可以知測他們在演變中之階段及與現代人種之關係,並且知道他們的遺物,可以研究他們的文化及生活狀況。現在我們可以說,在廣漠富庶的中國地區之內,在史前時期,正如現在一樣,均有種族繁盛的人,和他們燦爛光明的文化。……我們可以將中國史前時期的各種文化,按年代之先後,列表如下:
中國猿人文化期─舊石器時代初期
河套文化期─舊石器時代中期
山頂洞文化期─舊石器時代晚期
仰韶文化期(或彩陶文化期) ─新石器時代晚期
龍山文化期(或黑陶文化期) ─新石器時代末期(或先史時期)
我們從上表看來,除新石器時代初期外,各史前時期,在中國皆有代表的文化,人類演變之各個程序皆有。」(裴文中《中國史前時期之研究》)(2)
舊石器時代初期
舊石器時代早期人類活動的遺跡在我國境內發現了不少,重要的有山西芮城西侯度及匼河、平陸廟後、垣曲南海峪、交城、寧武陽方口及郭家井、朔縣梵王寺及沙河村;陝西潼關張家灣及臥龍鋪、藍田陳家窩及公主嶺;河南陝縣侯家坡、安陽北樓頂山;河北房山周口店;熱河喀喇沁左翼旗鴿子洞;湖北大冶石龍頭、鄖縣;雲南元謀上那蚌等地。
這個時期的人類有在雲南發現的元謀人(Homo erectus yuanmouensis),其時代據古地磁測定可能早達距今約一百七十萬年前;此外尚有藍田陳家窩出土,距今約六十萬年前的藍田人(Sinanthropus Lantianensis),房山周口店出土而距今約五十萬年前的中國猿人,即北京人(Sinanthropus Pekinensis)。現就依現今考得之資料,對這三種猿人的特徵略加說明。
元謀人(Homo erectus yuanmouensis)
1965年5年發現於我國雲南元謀上那蚌村的下更新統上部的地層中。最近採用古地磁法測定絕對年代,測出元謀人的年齡為距今一百七十萬年左右,比北京人和藍田人早一百萬年多,是我國迄今發現的最早的猿人化石。所發現的化石為上中門齒兩枚,可能屬於男性青年;其形態特徵與北京人的門齒相近,但具有一些近似猿類和南方古猿的原始特徵(如門齒的唇面較扁平,並出現小的低凹區,齒根側面無明顯淺槽)。元謀人遺址還出土了7件石器,在地表采集到10件石器,均為刮削器。在化石層出土了大量的碳屑和兩件燒骨,這表明元謀人在當時已學會用火了,元謀人亦是目前所知最早的用火人。1982年2月,國務院公佈元謀人遺址為第二批國家級重點文物 保護單位。元謀人化石及其文化發展,對探索我國早期猿人的體質特徵和文化提供了寶貴材料,同時也說明我國西南地區是人類起源和早期人類演化的重要地區之一。但由於資料限制,我們對這時代所知的仍是不多。
藍田人(Sinanthropus Lantianensis)
1963-1964年首次在我國陝西藍田發現,因而得名。藍田人生存於五、六十萬年前,地質年代屬中更新世中期。所發現的化石有頭蓋骨一具、上頜骨、下頜骨各一具和牙齒十餘枚。其形態特徵為頭蓋骨骨壁極厚,超過北京人和爪哇直立人頭骨相當部份的厚度;額骨很寬,明顯向後傾斜;眉膌粗壯,在眼眶上方形一條橫行的骨膌;腦容量很小,估計約為780毫米;頭骨高度甚小。逞些特徵明顯表明藍田人較北京人和爪哇直立人更為原始。伴生動物化石有劍齒虎、劍齒象、水鹿、麗牛等。在與藍田人相當的地層裡,還發現很多原始的打制石器。
北京人,或譯震旦人,近李濟之先生主張譯為「支人屬北京種」。遠在1902年,德國醫生哈白勒(Dr. K. A. Haberer),偶然在北平買得龍骨,並將其寄回德國明星大學教授舒羅塞(Prof. Max Schlosser)。舒氏於同年在這批龍骨中得一臼齒,而認為是人類或類人猿之遺齒,開始認為人類元祖之研究可尋於中國(3)。自民國以來,農部地質調查所兼考古生物,於1923-1924年間,師丹師基(Dr. O. Zdansky)在周口店龍骨山洞穴內得化石,並將其寄往瑞典阿不薩拉大學教授韋滿(Prof. C. Wiman)。1926年,又得前臼齒、臼齒各一。研究之後,斷定其出於人類。同年,瑞典太子兼世界考古學會會長來遊北平,北平學術團體開會歡迎。安特生(Dr. J. G. Andersson)即宣佈研究化石一事,並名其齒為北京齒(Peking tooth),該人種為北京人(Peking man)。1927年,步林(Dr. B. B. Bohlin)又得一下臼齒,協和醫學院解剖學教授步達生(Dr. Davidson Black)亦斷其為人齒,將生該齒之人種名為北京種中國猿人(Sinanthropus pekinensis)。1929年12月,北京人之頭骨為我國古生物學家裴文中發現。1936年,考古學家賈蘭坡又從周口店發掘到不少「北京人」的化石,著名的瑞典人類學家魏敦瑞曾加以研究。1949年以來,又陸繼發現北京人化石。至今己發現四十個以上的個體(包括男女老幼)。
1978-84年,在吳汝康教授等人的指導下,組織17個單位近一百名科研人員,對北京猿人遺址進行了多學科的綜合考察研究,在遺址地層、古人類、動植物化石、岩溶洞穴、沈積環境、古土壤、年代學等方面,都取得了新成果,在國內外造成重大影響。迄今為止,北京猿人遺址仍是世界同時代遺址中,材料最豐富、最全面、最具代表性的古人類遺址。1987年,北京猿人遺址(周口店遺址)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為「世界文化遺產之一」。
北京人生存於四、五十萬年前,地質年代屬更新世中期。北京人是介於人與猿之間的原始人類,其頭蓋骨特徵為頭頂部低平,前額後傾,眉膌前突且左右相連,頭蓋骨最寬處在兩外耳門附近,骨壁厚度達9.7毫米,平均腦容量為1,075毫升,這些特征多與猿類接近。下頜骨的特徵為齒槽緣前傾,頦部後縮;但舌頭面有棘狀突起,齒列齊平,與人類較接近。四肢骨的大小、形狀、比例和肌肉附著點(特別是上肌骨)基本上具有現代人的形式,身長約156厘米(4)。由於打臘生活的危險性過大,因此北京人大都短命。據統計,三十九個北京人中,死於十四歲的佔百分之三十九點五,三十歲以下的佔百分之七,四十至五十歲之間的佔百分之七點九,五十至六十的佔百分之二點六,死亡年齡不明的佔百分之四十一點九。
由於北京人是現存最多地下資料的舊石器時代早期人類,故其活動情形可為例子來幫助我們了解石器時代早期人類的生活狀況北京人過著打獵和採集的經濟生活,使用石器,並可能用木棍來獵取鹿、水牛、野豬、象、犀牛、虎等野獸,並採集朴樹子來作食物。他們居住在天然的山洞,從其洞穴中發現木炭、灰燼、橈燒石、燒骨等痕跡,可証明北京人懂得用火,砍取荊樹等樹木作薪材。在石器制造方面,北京人和較早的藍田人一樣,都是選用以石英岩和脈石英為主的石材。北京人比起那些較藍田人時代更早、生活在匼河地區的人們來,己經掌握了更進步的技術。匼河及周口店兩地的石器都是打製的,而且多半沒經第二層的加工處理,但北京人的石器比匼河地區出土的石器打製得較規則。在石器的第二步加工方面,周口店的石器也較精緻,製成的樣式也比較複雜。一般說來北京人製造石器,不論是打擊石片或修整工作等方面,都是有一定的方法及步驟。製成的石器依形制及打製技術大約可以分為四類:偏鋒砍伐器、中鋒砍伐器、石片器及石核器。至於匼河居民所使用的三稜大尖狀器、石球以及藍田人的大尖狀器,則北京人都沒有沒有製造。北京人居住的洞穴中還出土不少器骨殘片,他們是否己經製造並使用骨器,也還不能確定。其伴生動物化石多為哺乳類動物,現己滅絕的佔百份之三十,主要有三門馬和腫骨鹿等,由此推知當時該地氣候較現在溫暖潮濕。
由於民初的北京人發掘潮,使大量北京人化石標本得以出土。但抗戰時期,唯恐化石落入日本人手中,於是決定暫將標本運往美國,但不料在運往秦皇島途中離奇失蹤。至今五十餘年,他們是否尚在人間,仍是一個謎題。現今中華兒女,只能以後來的出土化石和大量的複製模型,來彌補心中的遺憾。
參考書目:
上海辭書出版社《辭海歷史分冊考古學篇》(上海辭書出版社1978年版)
蕭璠《先秦史》(眾文圖書公司)
呂思勉《先秦史》(太平書局)(5)
翦伯贊《先秦史》(北京大學出版社)(6)
周谷城《中國通史》(上海人民出版社)
博樂成《中國通史》(大中國圖書公司)
方豪《中西交通史》(中國文化大學出版部印行)
註:
(1)近十年發掘出更早之人種。詳可考中華萬年網。
(2)裴文中為民初時代人,期考古時代劃分現今己證為有誤,但其「各史前時期,在中國皆有代表的文化,人類演變之各個程序皆有。」的論點,仍是可取的。
(3)晚近西歐的學者幾乎一致主張中國人種是外來的。如美國人彭伯來、威廉、英國人鮑爾等主張中國人種來中亞。英人聖卡墨、法人拉克伯里主張中國人種來自巴比倫。瑞典人加爾格仁主張中國人種來自土耳其斯坦。英人列格主張中國人種來自裏海與黑海之間。法國人格奈斯主張中國人種來自埃及的一個殖民地。法人哥比諾主張中國人種來自印度。自從西歐學者倡為中國人種外來說之後,於是中國的學者,翕然贊同,初無異議,且搜集中國的古舊神話而證實之。如劉光漢的《華夏篇》、《思故國篇》,章太炎之《種姓篇》,黃節之《立國篇》,蔣觀雲之《中國人種考》以及近來(民初)許多中國歷史著作之首章,無一千篇一律,主張中國人種外來。殊不知中國人種外來說乃人類起源的一元說之演繹。所謂一元說者,即謂全人類大故鄉如果不在中亞,便在今日己經沉沒為印度洋海底之假想的太古大陸。即因人類大故鄉不在中國境內,所從中國的人種就必順外來,而且必順西來。像這樣的學說,並不是什麼新鮮的發明,只是《聖經》中的"伊甸樂園"之再版而己。現在,這種人類大故鄉的神話己不斷被人類學上之發現粉碎無餘;而北京人的發現,又使中國人種外來說變成荒唐的神話。(引自翦伯贊《先秦史》註)
據方豪《中西交通史》載,清代更有傳教士因中國文字有同於埃及像形字之處,而主中國人種來自埃及之謬說。
(4)北京人可能為現代蒙古種人北派之遠祖。北京人研究專家魏敦瑞教授(F. Weidenrich)曾看出北京人体質與現代蒙古種人北派有若干類似部份。但因体質特徵不全屬於先天,且保份北京人体質並不只見於現代蒙古種人。這論點仍是以材料不足作結。
(5)(6)由於該書之成書於五十年代前,故於人類學及考古學上之資料多有謬誤,本人只取可取之資料用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