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今天的“反美派”會變成將來的“反華派”嗎？
~~寒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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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民報
http://www.renminbao.com/rmb/articles/2002/7/20/22072.html
2002年7月20日 星期六
我老有一種預感：今天的很多積極“反美派”將來很容易變成“反華派”的。我的論證如下：
一、很多今天的“反美派”對中國、對中華民族，並沒有真正的熱愛。
我經常說：這些人自稱“民族主義者”或者“愛國主義者”，其實他們一點也不夠格。因為他們說不清楚自己為什麼愛中國，愛中華民族。不信大家可以做個試驗，問問你身邊的“愛國者”或者乾脆就問問你自己：“你為什麼愛中國？”我敢打賭，十個有八九個是瞠目結舌，說不上來。逼急了他們或者就要反問：愛國難道需要理由嗎？我是中國人，我當然愛中國……。等等。
但是對不起，一種愛怎麼可能沒有理由呢？我曾聽到過一個最可笑的反問：“不愛國？你還是人嗎？”其實，豬才是毫無理由地就愛自己呆的那個圈。人和畜生的不同，就是人做多數事情都是有理由的。所以，愛國又說不出愛國的理由，這才是應當被懷疑“你還是不是人”的啊！
除了“不需要理由”說，我還聽過的其他說法，就是陳詞濫調的“中國歷史悠久，文明古國”等。廢話，草履蟲的歷史比中國悠久多了，你怎麼不愛草履蟲？就算歷史長是個優點，那也是歷史啊，和現在的中國什麼關係？要知道你愛的是今天這個中國，而不是歷史上的中國王朝。我還聽到有位朋友給出的理由，是“中國保持著高速經濟增長，難道不是一個可愛的國家嗎？”這就更可疑了。因為假若這可以成為愛中國的理由，那麼哪天中國經濟增長放慢了，甚至開始衰退，你是不是就要不愛中國了呢？
所以，這類理由其實也根本不成其為理由。所有尷尬的現實就是：絕大多數今天的所謂愛國者，根本就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愛國。只是糊裏糊塗地就“愛”了。
這種沒有理由的糊塗的愛，是靠不住的。僅僅因為你碰巧生為中國人，就愛中國，這就象你碰巧生在一戶人家隔壁，碰巧看著鄰居家的女兒（兒子），你就說“我愛那女孩（男孩）”。你這肯定是小孩子的話，靠不住的。我這裏並不是說，這些“愛國者”對中國的“愛”是假的。我只是說那是缺乏理由的，所以是不穩定的。將來很可能會發生變化。
但是，你要問今天一個“愛國者”：你為什麼反美？你為什麼恨日本人？他肯定馬上活躍起來，辟裏啪啦扔給你一大隊理由，什麼“美國霸權主義啦”、“炸我使館啦”、“阻撓臺灣統一啦”、“日本欠我血債啦”、“拒不道歉啦”、“不反思歷史啦”等等等等。所以我承認，這些人是貨真價實的“反美”、“反日派”。但他們根本不是合格的“愛國者”或“民族主義者”，僅僅是合格的“反美主義者”或“仇日主義者”。他們對美國、日本的仇恨和敵意是穩定的，可能持續的，但他們對中國的“愛”，我是很擔心能持續多久的。
二、這些人口頭愛國，行動上卻往往放棄了愛中國的權利
我還要接著指出這些“反美派”的另一個尷尬地方，那就是他們也不知道“怎樣去愛中國”。你要問他：你打算怎樣報效你愛的那個中國？他多半也是瞠目結舌，說不上來。最常見的答案是：我願意為了祖國獻身！拜託啦，兄弟，這個想法很好，但是你怎麼個獻法呢？怎不能拿五星紅旗把自己勒死，就算是為祖國獻身了吧？或者跳進臺灣海峽去喂魚？沖向五角大樓然後被警衛亂槍打死？拜託了，祖國也沒讓你去幹這些傻事吧！你若是亂闖五角大樓，被亂槍打死了，祖國還要給你去收屍！這哪能算報效國家，簡直就是給國家添亂。
我還見過最可笑的一個回答是：“如果中國和美國（或其他國家）打起仗來，我一定站在中國一邊，決不當漢奸。”原來你這“愛國者”報效祖國就只剩下這麼一招？天啦，那要是中美一輩子不打仗，你老人家豈不是一輩子白撿了一個當愛國者的便宜，什麼也不用做了？同樣可笑，不過更為普遍的一個回答是：“無論什麼時候，只要祖國召喚我，我一定立即聽從召喚。”呵呵，那萬一這輩子祖國沒想起來、沒顧上、或者沒覺得有必要，於是沒有召喚過你呢？你老人家豈不是又躲過去了，撿了個白做愛國者的便宜？事實上這種可能性是很大的。大家不妨想想你自己的父母，除非他是軍人或者政府公務員，否則他這輩子收到過國家的什麼“召喚”嗎？我看絕大多數是沒有的。收到法院傳票的可能性，恐怕比這還大一些。
這裏最大的原因，就是這些所謂“愛國者”，他們受愚民教育的影響，把愛國只當成是一種“義務”，而根本放棄了、或者從來就沒有想到過：愛國其實更是一種“權利”（個人權力）。
如果愛國只是“義務”，那當然就成了一種被動、消極的東西。就象你每天要上班打卡一樣，不用動腦子，到時候去就可以了。就象你上課只有聽老師講課的義務，沒有自己發言的權利，那麼當然你只要瞪大一雙傻乎乎的眼睛就可以了。這樣不動腦子，傻乎乎地久了，你整個人就會真地變得傻乎乎起來，變得消極、被動，只知道要“聽從ＸＸ的召喚”，一旦沒有召喚就不知道該幹什麼好了。你們處在這種傻乎乎的狀態，有的人是會很高興的－－－－這我不說，你們自然會知道。
愛國，更重要的，也是更本質的，乃是一樁權利。很簡單：愛任何東西、任何人的最好方式，就是對它進行改造和提高，使它變得更美好。而這個改造的過程必須要有相應的權利才能達到。比如我號稱愛我老婆，但是我老婆整天在泥漿裏打滾，我都不管，你說我這能叫真“愛”嗎？愛我老婆當然要想辦法把她打扮得漂亮一些，把她的身體照顧得健康一些。如果我老婆這時候說：“滾你的，我穿什麼樣子你沒有權利管，我糟蹋自己的身體你也沒有權利管！”你說我能同意嗎？當然不能。我愛她，所以我就要有權利，不能允許她亂穿衣瞎化妝，不能允許她傷害自己的健康。
但是現在就有一個叫“國家”的那麼個東西，它要你“愛”它，同時卻又不允許你管它！如果這樣，這能叫真愛嗎？如果你沒有一絲一毫“管理”自己國家的權利，卻聲稱自己很“愛國”，你不覺得自己的所謂“愛”很空洞，很可笑嗎？很多“愛國者”對此根本沒有意識，所以我說：他們的“愛國”是空洞的，沒有內容的，也就是說，假的。
愛國的權利要包括哪些？我覺得下面一些是最基本的：如果社會上某些勢力是批評不得，我們就喪失了改造國家和社會的一項權利。如果我們沒有權利把自己的建設性主張拿出來，到社會上廣泛、公開地傳播和討論，我們就喪失了改造國家和社會的一項權利。如果我們無權組織和發起群眾，對抗那些有組織的犯罪、腐敗和結黨營私；如果我們有了一個良好願望和建設性的主張，卻無權組織和發起志願者，無權募集資金來實施理想，我們就喪失了改造國家和社會的一項權利。如果我們眼看著某個政府機構的愚蠢決定在造成災難，卻無權過問；如果我們的建設性主張和要求，沒有任何有效的、不是做樣子的渠道讓政府決策機構聽取和採納；如果我們沒有權力讓不合格的政府管理者下臺，讓合格者取而代之，我們就喪失了改造國家和社會的又一項權利。把上面這些加起來，我們愛國的權利就徹底喪失得差不多了！
不難看出，這些“愛國”的基本權利，正是改進革新一個社會的基本權利，也正是一個自由、民主社會的基本準則。
恰好在這裏，我們的“愛國者”們遭遇了另一最大的尷尬：許多自詡為“民族主義”的“愛國者”們是反民主、反自由社會的。其實，如我這裏指出的，民主和自由社會的基本原則，和愛國、民族主義都不衝突，相反是後者的基本前提。但是我們的“愛國者”們許多不這樣看。他們既然反民主、反自由社會，那也就是放棄了自己愛國的權利。
所以，他們必然說不出自己要怎樣去愛國。因為他們已經把自己愛國的能力給閹割了。
所以，許多今天的所謂愛國者，他們表達自己“愛國”的辦法，除了空喊“以身報國”的口號外，就只剩下“抗議美國”、“抵制日貨”等反美、仇日的舉動了。他們在行動上，同樣只夠資格算是個“反美派”、“仇日派”，根本不夠資格算是真正的愛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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