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一九六五年--一九七六年 79 我立刻叫吳潔和胡旭東從門診部趕來游泳池。自從幾星期以前,江青暗指我是 個特務後,我明白我不能再單獨替毛治療。這樣毛就算出了事,也是我們三人一起 分擔,江青沒法子只對付我。我們讓尚德延醫生在門診部準備好急救用具。我給毛 在左前臂皮膚作抗生素過敏試驗。沒有過敏反應。于是由吳旭君在毛的左臂部肌肉 內注射了第一針。 過了二十幾分鐘,毛咳嗽起來,但是咳嗽無力,不能將痰咳出。痰堵在喉嚨中, 呼吸短促,毛暈厥過去。 大家立刻將毛的上身扶起,胡旭東用拳連續猛叩左前胸,叫喊“主席、主席”。 胡的叩擊聲過猛過重,毛年紀老了,很容易造成肋骨骨折。我擔心他的慌張失措會 引起其他在場的非醫務人員的混亂。我馬上打電話到門診部,叫急救人員帶著氧氣 瓶、呼吸器和吸痰器來游泳池,同時給毛做靜脈輸液,加上呼吸和心髒急救藥物, 並且注入激素,緩解氣管痙攣,提高身體的應激能力。 十分鐘後,還不見尚德延等急救人員來到。我趕到游泳池外,向門市部跑去。 外面正下著大雪。到了門診部前面,這些人正在等車。我急了,叫他們隨我回去。 趕支游泳池書房內,毛還沒有清醒,喉中的痰仍卡在那里。尚德延用吸痰器插 入喉部,開動馬達,將痰吸出,然後給毛戴上面罩,接上呼吸器。 痰出來以後,毛睜開了眼楮,立即用手扯掉面罩,說︰“你們在干什麼。”我 問他怎麼樣,毛說︰“我像是睡了一覺。”他發現左肘的輸液針,又要去扯。我說︰ “這可不要去掉,去掉以後,就不能注射藥到血管里去了。”毛沒有再扯,只是說︰ “怎麼這樣多的人在這里,用不著嘛。”于是室內只留下我和急救的醫生和護士, 其他的人退出去了。 毛暈厥後,汪東興打電話給周恩來。周正在人民大會堂開會。周一听到這消息, 當場大小便失禁,都拉在褲子里。等周換好衣服趕到游泳池,毛已清醒過來。 周恩來到了以後,先去看了毛。看到毛已經安然無事,就走了出來。張玉鳳攔 住周,說有事同周談。 周同張談話後,走到大廳,面容嚴肅。他叫我和吳、胡走到大廳南端談話。 周首先詳細問了發生暈厥的情況和搶救過程,然後說︰“張玉鳳剛才同我談了, 她認為是打抗生素針的過敏反應。你們再研究一下吧。” 這時尚德延醫生走過來,周讓尚坐下,又講了一遍。尚立即說︰“這可不是過 敏反應。我將痰吸出來以後,主席即時喘過氣來,才清醒的。” 周說︰“這樣吧,你們寫一個報告給我,將發生這次危急病情的經過,你們如 何搶救,你們的診斷,都寫清楚。這樣,我可以向政治局報告。”歇了一會,又說︰ “出了這麼大的事,政治局還不知道。如果沒有搶救過來,可就成了大問題了。像 尚(德延)主任他們負責急救,這什麼不早點到游泳池來,直到發生了危急情況, 才趕來。這多耽誤事情。幸好搶救過來了。這是誰的主意?” 我說︰“原來張耀詞同志告訴我,張玉鳳說,主席只同意吳潔和胡旭東進游泳 池,別的人不許進。氧氣瓶和吸痰器機器,張耀詞同志都不同意拿進來。這游泳池 里面沒有醫療設備,我們進行治療非常不方便。可是怎麼講也講不通,這些事也不 可能由我一一向主席說明,經他同意再辦。他病重了,不可能想到這些事情。” 周沉思了一下說︰“要把游泳池這里面再改進一下,適合醫療工作。我同汪東 興同志講一講,你們安裝必要的醫療設備。” 給毛繼續注射抗生素針以外,又服用了強心劑和利尿劑。張玉鳳跑來問什麼時 候可以排出小便,可以排出多少。我們按照平時的臨床經驗告訴她,一般四個小時 可以排出大約二千亳升(西西)小便。 張玉鳳冷笑說︰“你們有把握嗎?” 我說︰“治病不是算命。我們根據病的程度和所用藥量能起到的作用來分析。 最重要的是,按規定的藥量和時間服藥。” 張說︰“吃藥我不管,這是護士長(指吳旭君)的事。”說完,她到書房里面 去了。 吳潔問我︰“這個張玉鳳是什麼人哪?說話這麼沒有禮貌。” 我說︰“時間長了,你就會知道了。”四小時後,毛開始排小便,第一次排出 一千八百多毫升(西西)。大家都有了笑容。 毛很高興,叫我們去他的臥房,詳細問了他得的到底是什麼病。我們將病情向 他解釋清楚以後,他說︰“看來這個病可以治好。美國的尼克森總統要來,你們知 道嗎?” 我說︰“周總理講過。” 毛說︰“就在這個月二十一日來。我能夠在這個以前好嗎?” 我說︰“只要堅持治下去,會見尼克森沒有問題。” 毛說︰“那好,你們給我治下去。”然後請我們一起在游泳池吃晚飯——清蒸 武昌魚和涮羊肉。我們用餐時,毛問吳潔是不是黨員,吳說不是。毛問為什麼。 吳潔說,以前加入過國民黨。 毛笑了說︰“我以前也加入了國民黨。這有什麼關系?”然後對我說︰“你向 北京北京醫院打個招呼,叫吳潔入黨,我是介紹人。” 吳潔就這樣入了共產黨。 晚上周恩來到游泳池,看到治療見效,十分高興,主動同我們照了一張合影, 又說︰“我謝謝你們。我和小超大姐(即鄧穎超)請你們吃春節餃子,外加一個大 蛋糕。”臨走前,周又說︰“二月二十一日美國總統尼克森到北京,你們一定要讓 主席恢復到能夠會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