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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頁小史

編者註:
本文記者的執筆重點在於記錄一段幾近於煙沒的體壇歷史(香港以至關乎全球),由當事人的親身經歷所帶出。如令任何機構或人士感到受批評,那是故事主角的感受,本網表示歉意。惟望大家互相鞭策,令華人羽毛球壇更添異彩。
2001年11月

歡迎轉載,但請註明出處。


特稿 :
香港土產「世界冠軍」
無人認識、不獲承認的體壇笑話

特約記者:小胡

照片: 由受訪者提供 / hkbad 網頁 / IBAD網頁

  


 

 很少人知道香港和全球殘疾人羽毛球球壇的發展動向,更少人知道香港在這運動裡出了兩位世界冠軍,現今仍高距世界排名之首。筆者特意相約訪問了其中一位。他的故事,不但為我們翻開世界球壇的一頁小史,也揭露了本港體育政策的矛盾和運動員不受重視的無奈,更顯示出香港選手曾以事實証明,羽毛球大有發展潛力,爭金摘銀絕非難事。當北京申奧成功,香港官員仍亢奮未了之際,就讓金牌選手道出的心聲,給我們多一個角度去思考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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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由於資源有限,體育當局的「精英」政策是:沒有把握會拿好成績就不會貿然投入資源。這就慢慢又發展成「過往未曾有過成績就不會有撥款」的格局。

  問題是:你不撥款讓選手參賽,何來國際賽經驗與成績?怎能在世界排名攀升?這惡性循環的夢魘至今仍在徐傑民心底裡揮之不去。

【光輝一頁】
  外表與常人無異,但原來徐傑民(Jeffrey Zee)六歲時患小兒麻痺,左臂因而萎縮殘廢。到36歲他才開始接觸羽毛球,便立刻如魚得水,如痴如醉,才四年光景,到1995年已可在平常人的比賽中拿獎。而且越拿越多。該年因機緣巧合,他從羽毛球總會處獲得了一份國際殘疾人羽毛球的比賽章程,便急不及待接觸香港傷殘人士體育協會。可惜當時羽毛球仍然未是「協會」的常規項目,亦無意發展,加上限於資源緊張,就不能提供出外參賽的資助。

  到1997年,已全面醉心於羽毛球的 Jeffrey 得悉將在德國多蒙德舉行國際大賽,便再次接觸協會,卻再次被拒。為了打破悶局,就決定自費參賽,而且行程安排、報名等事務亦要全部自己包辦。回想起來,他說:「自己很幸運,一來總算經濟負擔得來,二來那是成立不久兼首次有世界排名的第二屆歐洲錦標賽,他們當香港是英國殖民地才公開讓我參加。其實另一原因是當時參賽國仍少,他們卻已在步署打入奧運和正開始搞世界排名表,就盡量鼓勵人參賽。」

隻身上路,他唯有在混雙和男雙賽都要臨時夥拍瑞士及英國的選手,結果拿了一冠一亞,加上自己的男單金牌,竟然一口氣共摘下21銀。不過,想不到回來後仍得不到協會認可「代表過香港」的身份。而且,羽毛球依舊「沒有條件」成為協會嘗試發展的項目。

  到9911月在以色列又有歐洲錦標賽舉行 ﹝在上一屆之後,歐錦決定全部開放予非歐洲選手參加﹞,再次面對相同的困難之際,他與王樹遠(Garry)說服了中華電力公司贊助機票,結果兩人合共取得兩冠一亞及團體總冠軍佳績。加上20006月在比利時及德國連續舉行的歐洲錦標賽和世界賽,二人又覓得大福証券贊助少許旅費,再次穿金帶銀而回,不單登上世界冠軍寶座,也從此雙雙穩奪傷殘站立組男雙和男單世界排名首席地位。[二人同分並列]

 

【不被承認代表過香港】

對運動員來說,有這樣的成就而從來沒有人報導過,可有不甘?

  提起自己的成績,Jeffrey 連忙說那不是重點所在。他指出,他幾年來爭取參賽,結果多是要自掏腰包,還常被人誤會只是為私人利益才興風作浪。其實自己無非想把這運動發揚光大,帶動更多人參與,「為後人舖路」吧。他有點氣憤地說「因為我清楚明白,我們不能打出成績來,有關方面就永遠不會發展這個項目。」「我們用行動,用事實証明了一切不是空談,任務已完成,現在要看看有關人士如何了。何況,我都快將退役了。」

他不想再談成績,卻說很想市民知道傷殘羽壇的發展史,以便在精神和資源上為運動員提供更多支持。似乎以他的年紀,開始有點焦急是可以理解的。

 

【世界球壇被遺忘的一頁】

  原來97年歐錦標賽期間,全部參賽國即時開會商討未來大計。希望打入傷殘奧運,那將是20042008年的事,要710年時間步署,而奧運項目的先決條件是至少要有三個洲搞自己的洲錦標賽(Continental Championship)和每年要有世界賽。羽毛球在正常人裡如此普及,那麼歐、亞、非、美四洲應該沒有問題。只是甚少舉辦殘疾人的大賽,也遲遲未有設立國際總會吧。因而成立了IBAD(國際傷殘人士羽毛球協會)。大家也意識到,一切指日可待,可是亞洲地方潦闊分散,被海隔阻,推廣會有較多障礙,因為坐飛機去比賽總比歐美地區坐火車巴士昂貴得多。而且當時尚在醞釀階段,亞洲只有香港人出現,就推舉了徐傑民為 IBAD 的秘書。一年後他沒有競逐連任。

 

【國際羽聯忠告上馬】

  在徐心目中,有兩件事可說是里程碑。第一、擔起公職其間,正值「湯優盃」在香港舉行,他聯絡了國際羽聯(IBF 的秘書長瑞安(Andrew Ryan)與傷體會的兩位開明派負責人在香港會面。Andrew拿出的文件顯示,原來國際羽聯也已經得悉時間緊逼,已積極著手研究協助推動傷殘羽球入奧運。[ 雖然這項目早已是遠東及南太平洋傷殘人士運動會的正式項目]

  Andrew的忠告是:應先發展站立組,然後才搞輪椅和坐地組,因為站立組的傷殘選手可跟健全人一同練習,Jeffrey正是好例子。但當時大家都答不出,在香港,應由羽總還是傷體會牽頭纜?

【第一次「正式」代表香港】

  第二個里程碑是991月曼谷舉行的遠東及南太平洋傷殘人士運動會(簡稱遠南,等同殘疾人亞運會)。那是他首次經協會報名出征國際大賽。當時傷體會執委會高層人士向他說過:贏出與否,將決定這運動在香港是否可以搞下去。而當 Jeff 與 Garry殺入男雙決賽時,傷體會主席周一嶽也專程到場打氣。可惜僅負印尼,只拿了銀牌,亦總算出了一口氣。幸而Garry在男單也爭氣,殺入四強。(註: 周醫生當時已獲選為國際傷殘奧委會之副會長,年青時亦是香港學界羽毛球代表。)

 

【有心人拔刀相助】

  講起當年有得去曼谷,徐就感慨良多:「一定要多謝兩個人。一個是羽總總教練陳智才,他容許我們與香港青年代表隊一同操練,回來後至今仍支持我們,准許繼續訓練。第二個當然是當時新上任的傷體會秘書長侯志輝 [ 可惜他只工作了一年便離任 ],若非他有眼光,不理會內部壓力和反對聲音,預先為我們報了三個名額,我們跟本就無可能『正式』代表香港去曼谷;也沒有今天的推廣訓練班。」原來據了解,政府的既定政策是,受資助出外參賽的選手,其項目必需有基層訓練才可以談得上有精英培訓。所以當年協會很大程度上是為了這個原因才被迫 ( 姑且一試 ) 搞基層訓練。

曼谷回來之後,會方的態度與方針沒有多大的改變。他們事後要參加其他大賽,仍然身分尷尬,也只有遠南那套舊隊衣可用,找到印有 HONG KONG CHINA 字樣的衣服,以示正式「代表香港」。而且負責統籌全港各項傷殘運動的香港傷殘人士體育協會,至今仍態度曖晦,搞了訓練班,卻仍未正式宣布羽毛球是「常規項目」,令人很費解。自費出外參賽者也仍要背負「不是會方選派」、「不是正式代表香港」的包袱。

 

【成績被淡化,各說各話】

為何有運動員打出這樣好的國際賽成績,傷體會(又稱 SAP )會有這樣的態度去淡化其存在,不去發展這項目呢?不便透露姓名的消息人士指出:會內的主流意見認為,羽毛球是新興項目,不應因為有「個別人士」有興趣就要大搞,是要慢慢觀察是否有人材可承接下去才可以動用極有限的資源。否則,阿貓阿狗說想參加什麼什麼新項目(例如輪椅士碌架、輪椅欖球),就要撥款,就會「好唔得閒」。而且還要看可否打出成績才慢慢決定下一步怎部署。再者,暫時仍只有站立組有實力,輪椅組根本人材欠奉。

問運動員怎樣回應呢?他們只說,看看他們試辦羽毛球班時的踴躍情況,就知只是否只是「個別人士」的興趣啦。而且根本沒有人嘗試過搞輪椅組的訓練,又何來人材?而且,不是一個人,而是出了兩個世界冠軍,還說要看看有沒有成績,真可笑。

為了探討更多這方面的爭辯,記者走訪了已離任,當時在會內唯一力排眾議的侯先生,他的論點很簡單。他說:「作為總會,有責任為會員發掘多些發展空間,所以應探討開辦新項目的可能性。但要揀選新項目,就要講成本效益,要考慮清楚,因要用公帑就要向公眾有交待。所以會方的憂慮是可以理解的。不過,羽毛球正合東方人體質,又已有現成選手「泡頭」,可立刻打國際賽拿獎。加上規則、器材簡單,又有健全人那邊的支援,後勤和接班人問題全不用擔心,是 SAP 會二十年內難得一見的好機遇。至少可省了五年時間來發展一個新項目。所以我當時極力主張試辦。其他人的阻力很可能是主觀和"想當然"成份居多。」

 

【總結】

以現行的體育行政撥款程序來看,若有關的體育總會不把國際賽成績向康體發展局呈報,根本就無可能增加或維持下年度的撥款來發展該項目。

會方試辦站立組的傷殘人羽毛球訓練班,一試就兩年,有關方面仍未確認羽毛球為常規項目,也故意把他們的成績淡化,避而不談。如此看來,也難怪兩位世界冠軍由無奈而變為感到受歧視。似乎這是體育界另一次「政治事件」的犧牲品。是否「羅生門」則見仁見智。

雖然Jeffrey口口聲聲說只想打球,不搞政治,但他那近乎執著的實事求是的態度,毫不妥協,令溝通受窒礙,也給人更多鉗制的口實。而且身為世界冠軍而在自己本土無人認識的事實,亦可謂世界體壇奇聞。可悲的不僅是當事人,也是整個體育界和本港無數有潛質的後繼的運動員。

 

 

 

後記:

  這篇訪問稿,一年後才找到好時機重新整理發表。當我打個電話告訴徐傑民,說終要完稿,他毫不在乎,一把談笑風生的嗓子。問他有沒有資料要補充,他說香港的傷殘羽毛球訓練班一直沒有間斷,會方已委派了專人負責開班,且有風聲說要大搞吧。獲欽點的正是當年去曼谷的三劍俠之一。他卻不願沾手。遲來的春天難道不是好事?但他只淡淡然說:「我希望大家專心做事,而不是空談。」說這話時充滿一份灑脫,不帶一絲雲彩;骨子裡卻似乎再次以行動表明:過去的立場至今仍然沒變: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 ── 打拼出來的輝煌成就,正是要讓後來者享用。

IBAD 雖由始至終由西方人主導, Jeffrey 的參與也只是蜻蜓點水,但成立幾年來的確令亞洲諸國參與大增 近兩年來的世界賽都有六至七個亞洲國家參加。能否打入奧運,現在多了北京2008的契機,到時不但在亞洲舉行,中國隊的實力更不容置疑。而且,這次中國人的大事,又重新燃起現已四十有五,本想退役的運動員的心火。

 

 


資料:

殘疾人的羽毛球類別中,「肢體傷殘」的分為站立組、輪椅組和坐地組,且按傷殘程度多層分級別。大家有興趣知多一點,可到訪 IBAD 的網頁(www.ibad.nl , 舊址www.ibad.org)及香港傷殘人士羽毛球網頁(www.angelfire.com/hi4/hkbad)。另外,智障、聾人亦各有自己的國際賽和規例。由不同總會監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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