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爷爷的回忆
zzk(镜源)
我家住在北京市平谷县城关镇上纸寨村，爷爷已经退休9年了，今年77岁。虽然
爷爷退休前只是承德师范专科学校一名普通教师，但在我从小到大成长的记忆中，
村里的人们对爷爷都很尊重，认为爷爷是很有知识的。
现在爷爷退休在家，虽然仍坚持自己做做饭、种种菜、浇浇花，可大部分时间是
闲着，只好看些三流的武打书来消磨时间。
我想，爷爷作为普普通通的老百姓经过“闹日本”，经过“大跃进”，经过“三
年自然灾害”，经过“文革”....总会有不少回忆的。如果把这些经历写下来，
既可以让爷爷有事可做，又多少给后人留一份近半个世纪的关于普通人的真实的
历史资料。
经过我几次鼓动，特别是强调写成之后上网，世界各地好多人都可以在网上读到
之后，爷爷终于开始写回忆录了。几易其稿终于成了现在我手上的工工整整的几
十页稿纸。
看过之后，说实话，我心中有些失望。
但是对爷爷来说，这些毕竟是真的所想表达的，我也无话可说。
欢迎各位网友不吝笔墨给一些评论。
回忆录
目录：
一、初小阶段
二、高小阶段
三、药铺学徒
四、简师阶段
1、作文发泄不满
2、送信遇敌
3、再次遇险
4、又是一笔血债
5、悲惨的下场
6、斗智
7、挖治安壕
五、参加教师工作
1、刚刚走向人生
2、艰苦岁月
六、抗日工作
1、参加抗日工作
2、又一次遇险
3、生活艰苦自找乐趣
4、前赶后错幸未遇敌
5、一次漂亮的伏击
6、利用地道与敌周旋
七、抗战胜利以后
1、欢庆胜利
2、去西关分校任教研室
3、一失足成千古恨
4、保住政治上的清白
5、再次流亡
6、考入通师
7、生活再临困境
八、解放以后
1、北平和平解放
2、吉祥的一九四九年
3、参加各界代表会
4、被选为模范教师
5、完小校长
6、到师专学习
九、在通师任教期间
1、肃反运动
2、整风反右
3、三面红旗
4、通师升格为师专
5、通州师专迁承
1、低指标瓜菜代
2、几度上下
3、空前浩劫---文化大革命
4、办师资培训班
5、再度恢复师专
6、难忘的一天---三月十八日
回忆录
一、初小阶段
我七岁上小学，当时虽非私熟，却仿照私熟形式，上学先拜孔圣人，行三跪扣礼，
次拜老师。当时是单级复试，四五十名大小不同的孩子在一个教室里。老师的办
公室也在同一个屋子，一天到晚，在老师眼皮底下。唯一的一点自由时间，就是
上厕所。不过在当时，上厕所也不是想去就去，去时得先领出恭牌。如果出恭牌被
别的孩子领没了，就得等先去的同学回来，交了恭牌，你才能去。就这样过了几年
小囚犯的生活。后来换了老师，才废除了过去的这一套。新来的老师姓路，很注重
基础知识，除一般的语文算术常识外，又叫我们较高年级的学生每人买了一套四本
的《论说精华》，全篇之乎者也，要求每篇都背得飞熟，这虽然当时费了一番功夫，
却为以后文学打下了初步基础。
二、高小阶段
一九三四年暑假后，我考入了高小。当时正值九一八事变以后，汉奸殷汝耕投靠日
本，搞冀东防共自治的汉奸政府，遭到全国正义人士的唾骂和不齿。当时全国抗日
浪潮风起云涌，在这种形势下，学校的抗日宣传也搞得如火如荼，记得当时的两首
抗日歌曲如下：
其一：真可恨，血溅沈阳城，残忍倭妈太不仁，蔑视了公理，杀我军民，问血性青
年何可镇静，杀气同销大和魂。
其二：残忍倭奴大逞野蛮性，毁路借口无理强出兵，九月十八枪炮一齐响，锦绣沈
阳顿被血染红。
营口长春相继作倭营，齐齐哈尔也在混战中，全国精忠一致团结紧，共赴国
难恢复我边疆。
三、药铺学徒
一九三六年暑期高小毕业，因家庭困难，无力继续升学，闲居半年到一九三七
年旧历正月，经人介绍，去峪口镇同善堂药庄学徒，这时正值西安事变之后，国共
第二次合作初步形成，在这种形势下，日寇惟恐其吞并中国的野心受挫，悍然发动
七七事变，掀起了大规模的侵华战争，芦沟桥的炮声震撼着祖国大地，激起了全
国人民的同仇敌忾，导致了中国全面抗战的新局面，当时我因局限于学徒生涯，除
每天站站柜台接待顾客之外，只有利用闲假时间背些药性、汤头、脉诀等，学些医
学初步知识，并认识了一些常用的中草药，为以后初通医道打下了一些基础。
四、简师阶段
1、作文发泄不满
一九三九年初，被药铺辞退回家，适值平谷简师招生，逐考入简师，开始了第二阶
段的学生生活。这时日寇已占领了华北，汉奸汪精卫公开投敌，更助长了敌人的嚣
张气焰。清乡、扫荡，华北人民大遭涂炭，当时日寇为防止八路军利用青纱帐对他
们进行伏击，下令公路两侧一律不准种高秆庄稼，并对公路两侧现有的高秆庄稼限
期割掉，我作为一个青年学生，目睹日寇的种种暴行，反抗无能，只有用笔来抒发
对日寇的愤慨心情，记得有一次作文，题目是“新秋”。我是这样写的：
夫秋者，乃四时之一，即夏末冬前之一段季节也。然秋固秋矣，更何以谓之新哉？
盖自事变以还，万事万物，皆趋“新”之一途，是以“新民”产生焉，“新东亚”
出现焉，推而至于“新秩序”，“新中国”，莫不冠以“新”字，以追逐潮流，而
秋乃四时之一，岂能悖时事而反自然乎？故于“秋”字之上，冠之以“新”，是即
所谓“新秋”矣。
然新秋与旧秋，究竟何以别之乎？盖旧秋者，不外割谷打稻，刈豆摘棉而已，而新
秋则谷末熟而先刈，稻未实而已割，颠颠倒倒，浑浑噩噩，此即新秋与旧秋显著不
同者也。
作文交到老师处，引得老师大发雷霆，将文揉作一团，掷还于我。所幸者，老师
尚有些良知，未能向日寇告发，亦甚幸也。
2、送信遇敌
一个深秋的傍晚，我和村中XXX去马各庄给抗日组织送信。我夹着一条破口袋在前
面，他拿着信在后面。我刚走出大庙旁门（当时村公所在大庙办公），就见从县城
方向过来一队敌人，打着膏药旗，端着三八步枪，一见我出来，枪拴一拉，喝声：
站住！这时再想跑也来不及了，所幸和我一起送信的那人刚要露面，听得喊声，
知道不好，赶紧退了回去把信藏好，跑回大庙，这时敌人已经把大庙包围了，敌人
问我是干什么的，我只说是去村公所玩了一会儿，现在回家，他们不相信，将我浑
身上下搜了一遍，除一条破口袋外，什么也没有，就不由分说，将我绑了。这时村
公所一些人也陆续被绑出来，约有七、八个人，我们一起被带到村东一个填坟用土
挖的坑内，继续问我们口供，当然还是什么也没问出来。敌人又变换花样，谎称是
八路军，想套我们的底细。恰好其中有个人是日本守备队的，前些天在大会上讲过
话，我是认得的，心里有了底，但不说破，只是虚与应付，他们见实在问不出什么
来，也就不了了之。直到夜间两点多，才放我们回家，所幸当时虽是深秋，还不算
太冷，蹲了半夜土坑，总算有惊不险，安然回家了。
3、再次遇险
又一个上午，正在家中收拾东西，忽听街上喊：“鬼子来了”。立即出门奔南胡同，
想由此奔大河南，谁知没到胡同南口，鬼子就进村了，立刻退回来，想出胡同北口
回家。此时街上已人声鼎沸，敌人正满街乱窜，并挨家挨户搜查。家是回不去了，
遂即躲入胡同里的谢德元家，藏在他家西屋的一堆高梁叶子后面，用高梁叶子蒙得
严严是实实的。不一会儿，就听见他家进来几个人，他家老太太（谢德元母亲）
忙出来应酬，问他们要什么，他们什么也不要，就是要搜查八路军。我在高梁叶子
后面，大气也不敢出。一会儿，听到敌人可能进了西屋，一看没有人，只有一堆高
梁叶子，可能他们也有些害怕，没敢翻，等到他们出了屋门，就听他们叨咕：叶子
后面好像有人，咱们回去再找两个人来，他们就走了。我立即从西屋出来，已满身
是汗了。擦了擦汗，冒险回了家。到家以后，还是提心吊担的，所幸时间不大，敌
人就集合回去了，真是又捡了一条命。
4、又是一笔血债
早晨天刚蒙蒙亮，习惯早起的人，早就背着粪筐，到村头房角捡粪去了。我村李XX
年约四十多岁，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此有早起习惯。这天他起来以后，正背
着粪筐到处转悠，猛然间，一阵踢踢蹋蹋的声音，抬头一看，不好！大道上来了几
十个日本鬼子，打着膏药旗，端着带刺刀的步枪，正一步步地向村子逼近。他一看，
吓得扭头就跑，那还能跑得掉。没几步，就被敌人抓了回来。敌人问他：“你的，
八路的探子？”问他：“八路军在哪儿？”他哪能知道呢？刚说不知道，接着就是
几个嘴巴，敌人并且狠狠地说：“你的，良心的大大地坏了。”逐即把他绑在路边
的电线杆上，继续问他口供。他，一个老实的庄稼人，能知道什么呢。敌人见问不
出什么来，气得哇哇乱叫，就举起明晃晃的剌刀，对准他的胸膛：“你的，再不说，
死啦死啦的。”任凭他怎么说不知道，敌人也不相信，最后敌人实在无法，对准他
的肚子就是一剌刀，“嗷”的一声惨叫，肚皮开了花，肠子流了一地，附近地里藏
着的村民听到惨叫声，恨得咬紧牙关，攥紧了拳头，但又有什么办法呢？敌人走了
以后，家人闻讯跑来一看，鲜血染红了一片，人早已死了，一个老实的庄稼人就这
样被活活地挑死了。这笔血债我们一定要记住，要让日本军国主义者加倍偿还。
5、悲惨的下场
一天，日本守备队召集各村保长开会,研究强化治安问题,规定上午八点开会，
不准迟到。XX村保长七点多钟就来了。还没到几个人。他等了一会儿，没什么事，
就到外边转转，趁便办点私事，哪知回来时已将近八点十分，会议早开始了。他
一看迟到了，就傻眼了，连忙向主持会的人申诉，说他不是来晚了，而是来早了
些，又出去了，会议主持者看了看他，为了杀一儆百，遂即传令，把他绑起来，
头朝下放入水缸里，任他如何挣扎，再也不理，继续开会，他挣扎了一会儿，就
不动了。最后出了一张布告，说他不遵规定，藐视会规，处以死刑。就这样，一
个中国人，由于国破家亡，当了亡国奴，落到了如此悲惨的下场。
6、斗智
随着抗日战争的深入，斗争越来越复杂。八路军为了摸清敌人情况，有时化装成村
民百姓甚至化装成敌人，深入敌人内部，敌人也学会了这一套，有时也化装成八路
军，刺探我抗日组织情况，虚虚实实，真真假假，让人一时很难分辩。但是敌人再
狡猾，也斗不过具有丰富斗争经验的好猎手。
一天，天刚朦朦亮，几个“八路”来到杜辛庄，声言要找给八路军做事的办事
员，找来一个干部模样的人，这人一眼就认出这个“八路”是鬼子的一个队长。心
里有了底，就巧妙地与之周旋，等到这几个人声言要找抗日组织时，立即上来几个
武装，冷不防地把敌人缴了械，并上了绑绳。敌人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闹蒙了，表
面上仍很强硬地说：“你敢捆我们，我们是八路军。”这人微微一笑说：“我们
抓的就是八路军。”说着左右开弓，打了几个嘴巴，打得这些敌人哇哇乱叫，有的
嘴角还流了血。敌人实在没办法，只得实说，他们是平谷守备队的。这一下更激怒
了村里的干部：“你们这些八路，竟取冒充守备队的！”说着又是几个嘴巴。
“好！今天就送你们一个好去处。”说着就命令几个武装押送这些“八路”到平谷
守备队，并说：“我们抓到几个八路，现在送来了。”守备队的人一看，他们的队
长被绑着送来了，嘴角还流着血，立刻给松了绑，并说这是他们的队长。这时村里
的人连忙谢罪，“对不起，以为你们真是八路呢。”这时被送来的队长一边说没关
系，一边又伸出大拇指：“你们的，这个样的有。你们是大大的良民。”从这以
后，敌人再也不敢轻易化装成八路军进村了。
7、挖治安壕
一九四二年，抗战进入大反攻前夕。敌人为了维持占领区的治安，不惜动用大
批劳力，挖所谓“治安壕”，并美其名曰“惠民壕”，村人则称之为“毁民壕”。
壕宽一丈，深也是一丈。壕南为治安区，壕北为无人区，在壕北无人区，见着人就
任意扫射，称为强化治安。当时我村负责山东庄的一段，几天一换班，每人带些粮
食，自起炉灶。一次我随着几个乡亲去接班，路上走慢了点，到现场时，已经开
工了。正巧被监工碰见，罚我们几个人在壕边跪着。后经给翻译送礼，才叫我们起
来参加挖壕劳动。当时挖壕是很累的，监工手拿鞭子，看谁不顺眼，上去就是几鞭
子，大家也学乖了，当着监工的面，装出很用力的样子，监工一走照样磨洋工，这
样一天下来，也没挖多少。晚上收工以后，监工走了，我们也正准备回去。这时来
了几个八路军，叫我们给填壕，不到两三个钟头，就把白天几乎一天挖的，都给填
平了，我们才回去。第二天早上监工来了一看，气得乱叫，但也没有什么办法。就
这样白天挖晚上填，闹了有四五天，敌人没办法，就夜间站岗值班，防止八路军
填壕，这样也坚持了几天，直到下一拨接班，也没挖多少。后来敌人增强了兵力，
进度才快了些，但也同样挽救不了敌人失败的命运。
五、参加教师工作
1、刚刚走向人生
一九四三年一月，我简师毕业，遂即被派到本县放光庄小学任教。当时放光庄是伪
大编乡所在地，学校离敌驻地不远，晚上敌人拷问鞭打之声时有所闻，整天提心吊
胆，惟恐哪一天不幸事件波及学校。一天晚上，学校刚放学，在送学生回家时，
突然，一阵刺鼻气味扑鼻而来。第二天才知道，是敌人试验毒瓦斯。虽未造成更大
危害，当时却也感到非常难受。化学毒气，本为国际禁用之列，但日本强盗，不顾
国际舆论，公开试验毒气，是可忍，孰不可忍。
2、艰苦岁月
在放光小学不到半年，就被辞退回家。接着又被派到夏各庄联立小学，去了有两个
月。这两个月的生活，可说是极其艰苦的，学校有教师七八个人，工资是每人每
月六七十斤小米，有时给黑豆。由于月初领不到，只好每人由家背二三十斤粮食，
暂时勉强度日，粮食不多，教师轮流做饭，实行配给制：小米稀饭每人每顿2--3
勺。没有菜，教师轮流去野地里挖野菜，用于水抄了，拌些盐，胡乱当菜用。这样
勉强凑合了两月。到一九四三年九月，各乡成立中心小学，当时南独乐河乡中心小
学校长王明山，是我简师的上期毕业同学，特意聘我到该校任五年级级任，就这样
我在南独乐河小学又过了将近一年时间，到一九四四年六月，抗战进入反攻阶段，
敌伪学校被摧毁，我又一次离校回家。
六、抗日工作
1、参加抗日工作
一九四四年六月，自学校回家。当时各村纷纷建立抗日政权，我做为一个小知识分
子，自不能闲居在家，日子不多，就由村动员我出来工作，任村民教干事，办公地
点在村河南一个临时搭的窝棚里，任务是计算土地实行二五减祖，搞合理负担等，
时间约两个月。以后就由抗日政府经过短期培训，分配到山东庄小学任教，当时是
实行半供给制，在各户吃派饭，给粮票菜金，虽然还是低标准，但总算摆脱了亡国
奴生活，对抗日作了一些贡献，精神还是快慰的。
2、又一次遇险
刚分配到山东庄小学不久，一天，天刚朦朦亮，就听见街上人声嘈杂，像是敌人来
了。幸好当时都是穿衣睡觉，教学用具都包在一个包袱里，放在身旁，听到喊声，
立刻拿起东西奔村北跑去，想由村北上山，这时敌人已由东西两面包抄过来，和我
一起分配到山东庄小学的另一名教师王廷佑，比我跑得快些，当时就上了村北的山
坡。我一看，敌人已包抄过来，上山已经来不及了，就藏在路边一个道沟子里。这
时步枪、机枪响声不断，夹杂着敌人的呵斥声。眼看道沟边沿的小路上，敌人一批
又一批地向北追去。忽然哎呦一声惨叫，好像是有人倒下了，接着就是敌人的声
音：“跑！往哪儿跑！”“是八路的哪部分？”“枪藏在哪儿了？”接着又是几声
惨叫。这时我大气也不敢出，心里琢磨万一被敌人发现，该怎样应付。因为我刚到
山东庄不久，村民大部分都不认识，又不能暴露自己小学教师的身份。当时就编了
一套应付的办法：万一被敌人发现盘问起来，就说是到姑姑家走亲戚的。姑家在南
街路北一个小胡同里。姑父已经去世，家里只有一个表弟和姑姑母子两个，表弟叫
铁蛋。如果向我包里的东西，就说是路上捡的，不知包里是什么。这时敌人已陆续
地由北面回来，幸好我藏在道沟子里，他们看不见，眼看敌人快过完了，忽然一个
敌人，已经走过去了，无意间一回头，发现我藏在道沟子里，立即喝问：“干什么
的？”接着一拉枪栓，我一看藏不住了，赶紧站起来：“别开枪！我是老百姓。”
这时已经走过去的敌人，又有几个回来，都端着大枪对着我。好在我已胸有成竹，
从容地应付着他们，他们见问不出什么，就把我带到一个空场里，叫我在这里等
着，他们就出去了。我见空场里有一个干草垛里，就藏在草垛里，用干草遮好。时
间不大，就听见有人进来的声音，一个人说：“那小子哪儿去了？”另一个说：
“八成是跑了。”闹哄了一阵，听到集合的声音，他们就集合回去了。我从干草垛
里出来以后，村里人也陆续回来了。我们一起到北山坡一看，原来是和我一起分配
到山东庄的教师王廷佑。只见他前胸并排有三个枪眼，左胳膊的肉被刺刀刮的都见
到骨头，样子惨不忍睹，人早已死了。我心里默念：廷佑同志，你的仇早晚要报
的，你的血不会白流，一定要让敌人加倍偿还。廷佑同志：安息吧！就这样，我们
又失去了一个好同志。
3、生活艰苦自找乐趣
刚参加抗日政府的小教工作时，条件是相当艰苦的。生活困难不说，还经常跑敌
情，但这些对一个青年老师来说，是不太在乎的。生活艰苦，自找乐趣，当时和我
比较热悉的有：小北关村教师倪金河，大北关村教师芦春华，上营村教师赵杰臣
等。我们几个人，经常互相往来，不是我去你校，就是他来我校，有时还带着学生
互相访问。当时学校也没有一定的规章制度，除教一些基本文化知识，如语文、算
术、常识外，就是教抗日歌曲，做抗日宣传。这样每到一校，就互展特长，不是你
教扭秧歌、打霸王鞭，就是我教唱抗日歌曲，有时两校学生还互相拉歌，展开比
赛。当时常唱的歌曲很多，如宣传抗战的《东北四省》、《反扫荡》，揭露国民党
不抗的《民国二六年》，号召参军的《老乡们，参加八路军》，宣传妇女解放的
《妇女歌》，开展新民主主义教育的《做新教育的先锋》，还有歌颂革命圣地延安
的《延安颂》、歌颂伟大领袖的《毛泽东之歌》，以及歌颂英雄的《狼牙山五壮
士》，《歌唱二小放牛郎》等，尽管生活艰苦，倒也自得其乐。
4、前赶后错，幸未遇敌
一九四四年，抗战已进入反攻阶段，条件越来越艰苦，小学当然也不例外，经
常跑敌情不说，就说教材吧，没有统一一印制的课本，只能每年级找几本教材样
本，由邻近几个小学联合起来，自己翻印。当时县民教材有一台旧油印机，能凑合
使用，但民教科是游击式的，没有固定地点。有一次，为了找民教科借油印机，我
和小北关教师倪金河，大北关教师芦春华等一道，由城东鱼子山经上营往南，又经
齐各庄、白各庄，要奔赵各庄，在白各庄稍事停留，有情报说敌人要来，立刻动身
出村，前脚刚走，敌人就进了村，如果晚走一步，就和敌人遇上了，到赵各庄时，
敌人刚刚离开，如果早来一会儿，又和敌人撞上了，真是险而又险，幸而当时和老
百姓心心相连，有老百姓掩护，消息灵通，才前赶后错，躲开了敌人。
5、一次漂亮的伏击
一九四四年，敌人已无力疯狂扫荡，只有龟缩在据点里作垂死挣扎，我县敌人
除盘据县城外，在城东约三十里的胡庄村也安了一个据点，这时也和其他据点的敌
人一样，每天在据点里饮酒打牌，接三岔五地配合平谷敌人外出抢点粮食以苟延残
喘。我军则除到据点附近喊话以进行分化瓦解外，又卡断敌人的粮食及欲水来源。
当时胡庄村离河较远，饮水全靠村里的几眼水井。八路军先通知胡庄村民限期备足
生活用水后，在一个夜里，把村里所有水井都倒入大粪，敌人实在没法维持，不得
不借助平谷敌人接济点物资以勉强度日。
这时我正在山东小学任教。一天晚上，刚吃完晚饭，听得村南一阵枪响，出村一
看，见南边约七八里处战火正积，枪弹曳着一条条亮光在空中飞旋，间或有一团团
火光和手榴弹爆炸声，原来是我军侦得平谷敌人去胡庄运送物资，在敌人返回时打
一个伏击，枪声一响敌人吓蒙了头，连滚带爬地躲入附近一个三四十平米的土坑
内，暂作掩体，但经不住我军猛烈的火力，步枪、手榴弹，打得敌人嗷乱叫，毫无
还手之力。这一仗消灭了日本鬼子二十来人。第二天天亮，我们去参观现场，这时
我军已清理了战场，只有二十来个鬼子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坑里，全被剥光了衣
眼，有的被割掉耳朵鼻子，有的被砍下胳膊大腿，可能是附近村民的杰作。虽然有
些残忍，但却让村民痛痛快快地出了一口气。尸体旁边还有炸过的手榴弹把儿，约
有二三十个，这都是昨天晚上给敌人尝过的“美餐”，看着真痛快，后来这些被剥
光衣服的尸体就像载死猪似地被送到平谷城附近，并喊话通知了敌人。第二天敌人
出城以后，看到这些被剥光衣服缺胳膊短腿的尸体，气得几乎发了疯，但这是敌人
自作自受，又怨得了谁呢？
6、利用地道与敌周旋
一九四四年，我军为对付敌人的扫荡，组织老百姓深挖地道，与敌周旋。地道
除干线外，还挖有储藏室，会议室，备有足够的粮食和饮用水，拐角处挖有掩体。
另外，挖若干支线，通各堡垒户的出口，这些出口有的利用锅腔，有的利用牲口
槽，都是些不显眼的地方。村头有儿童团站岗放哨，一见敌人要奔村里来，立刻回
村报信，由村干部组织群众往地道转移，遇有零散敌人，还可以组织武装，就地消
灭。这样就极大地打击了敌人的嚣张气焰，鼓舞了老百姓的斗志。织武装，就地消
一天天刚发亮，敌人利用拂晓，包围了村子。干部得到消息，立刻组织老百姓下地
道，我也和老百姓一起，带着教学用具下了地道。这时听到敌人在上面闹哄哄的，
约摸过了一个多钟头，敌人毫无所获，只能灭溜溜地夹着尾巴撤走了。从这以后，
敌人来了，就带学生下地道，敌人走了又出来上课，这样学生家长也放心了，就这
样一直坚持到坑战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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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抗战胜利以后
1、欢庆胜利
一九四五年，抗战已接近尾声，正是所谓“黑暗即将过去，曙光就在前头”的
关键时刻，但就是这黎明前的短暂黑暗，也是很难熬的。这年雨水特多，很多地道
都被雨水浸塌了。不是中间不通，就是出口堵塞，地道是不能用了，随之而来的就
是就是担起心来，万一此时敌人来了该怎么办？好在此时正是八月天气，还不算太
冷，只好天天露宿村头河滩，勉强打发日子。正在这无可奈何的时候，忽然一个特
大喜讯，日本鬼子无条件投降了，消息传来，村民欣喜若狂，奔走相告，真是几年
来从未有过的高兴劲儿。这时接到上级通知：在峨嵋山村召开大会，欢庆胜利。当
时学校已经放假了，我们一些青年教师怀着极其兴奋的心情，参加了大会。会上除
由领导报告日本鬼子投降的情况外，就是放鞭炮，扭秧歌，敲锣打鼓，狂欢了三
天，几年来压抑在心头的一块石头总算搬开了。中国人民可以扬眉吐气了。时间不
长，我们一般小学教师就接到通知，参加十四专署在张镇举办的师训班（同时还有
区村干部参加的干训班）。在训练班上，除由领导分析当时国际国内形势外，还听
了马力同志系统传达毛主席在中共七大上作的《论联合政府》的报告。训练班将近
一个月，通过这一个来月的生活，不仅使我们这些闭目塞听的农村教师增长了知
识，开阔了眼界，而且习惯了部队式的有规律的生活，训练班结束后，被分配到
县（当时是平三蓟联合县）完小任教，过上了稍稍安定的学校生活。
2、去西关分校任教
在县完小半年，这时县完小已改为十四专署直属实验小学，并把原来的北关，西关
两个小学，分别改为十四专直小的两个分校。一九四六年春，学校开学时，我被分
配到西关分校任教。西关分校校址在西关外药王庙内，学生三四十人，是一个大单
级。因为刚刚胜利之初，还没来得印制统一的大纲和课本，只能由教师根据自己的
经验选用适当的教材，此外就是唱歌、跳舞、扭秧歌，把解放区的一套搬到城里
来。这样开大会的时候，互相拉歌比赛，倒也十分热闹。
3、一失足成千古恨
在西关分校半年，到一九四六年夏，国民党反动派在其美国主子支持下，不顾
国际国内信誉，悍然撕毁协议，发动内战，平谷城又落入反动派之手，学校解散。
当时我因习惯于安逸生活，没能随抗日政府一起撤走，只好暂时回家。日子不多，
伪县教育科长沈连森（原简师校长）了解到我赋闲在家，派人找我，动员我出来继
续在西关小学任教。当时西关小学有好多旧学生，和我有一定感情，就答应仍回西
关小学教书。一念之差，虽没对革命造成更大危害，但给国民党教书，实质就是一
个错误。只为对国民党认识不清，没有从其本质来认识，肓目认为国民党毕竟也是
中国人，一失足成千古恨，又怨得了谁呢？
4、保住政治上的清白
在西关小学时间不长，学生增多了，由原来的单级分成两个复式班，并由伪教育科
又派来一位女教师王兰蕊，协同我分班教学，这时伪国民党县党部为了扩大反动组
织，几次派人动员我参加国民党，我则抱着“我教我的书，不参与任何政治斗争”
的超政治想法，不管来人怎样威胁利诱，都被我婉言谢绝了。就这样总算保住我一
身的政治清白，没有在错误道路上继续滑下去。
5、再次流亡
一九四七年夏，解放军举行反攻，平谷城又回到人民手中，我因给国民党教
书，怕受到打击，想避一避风头，就随伪县府人员一起流亡到通州，住在通州北关
西塔胡同内，当时和我在一起的还有我大哥周绍颐（原是北关小学教员）。为了维
持生活，不得不做起小本经营：在北关外借一套炉灶，购置些简单饮具，卖起小吃
来，由粮店买几斤荞麦面、玉米面，擀荞麦面条蒸窝头，间或卖些烟卷糖果之类，
就这样，勉强维持了两个多月。这期间，又不断有人动员我参加还乡团、国民党，
都被我回绝了。由过去一年的切身体会，总算认清了国民党祸国殃民的本质，纵然
生活再困难，也绝不会和国民党反动派同流合污。就这样，再一次保住了政治上的
清白。
6、考入通师
一九四七年八月，听到通师招生的消息，萌发了我继续求学有渴望。但中学课程搁
置了有四五年之久，内容几乎忘光了，只好借来一套初中课本，大致复习了一下，
当时我虚岁是二十七岁，超过了入学年龄，为了入学，不得不隐瞒了几岁，报二十
二周岁，这样才免强报了名，并参加通师的招生考试。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居然被
录取了。于是在这年九月又步入通师，开始了我第三次的学生生活。
7、生活再陷困境
入通师以后不久，家乡传来消息：土改运动正如火如荼地展开，好在我家不是地
富，这点我倒是放得下心的，但不管怎样，家乡暂时是不能回去了。本来经济就不
富裕的我，这时更感到困难了。虽然有点助学金，但微乎其微，解决不了多少问
题，只有省吃俭用：记笔记没有自来水笔，就用蘸水钢笔，为了节省买钢笔水的
钱，买兰靛自己沏，冬天没有棉裤就用两条单裤买些棉花絮在里面，这些自己都不
放在心上，只一门心思地努力学习，希望借此转移自己生活上的忧虑，另外也希望
将来学习好了，能有出头之日。就在中师一年级末快升入二年级的时候，学校评选
清贫优秀生，全校唯一的一个名额，落到我头上，获奖金五百万元（法币）。但当
时物价猛涨，一天几个价，上午打听的价钱，下午就变了。到这五百万元奖金发到
手的时候，只能买五十多斤玉米面。就这样勉强维持到四八年底，情况才有了变化。
八、解放以后
1、北平和平解放
一九四八年底，解放战争已接近尾声。辽沈、平津、淮海三大战役，消灭了蒋介石
几百万精锐部队，通州守敌撤回北平，通师师生也陆续逃亡北平。我也和同学们一
起离通去平。通州又回到人民手中。这时解放军步步进逼，北平完全处于解放军包
围之中，枪声不断从四方传来，北平守敌傅作义慑于解放军强大威力，为保住文化
古都，不得不接受和平解放北平的条件。于一九四九年一月，解放大军浩浩荡荡，
开入西直门，秩序井然，秋毫无犯，城内百姓手持鲜花，夹道欢迎。从此，北平这
一具有悠久历史的文化古都也回到人民手中。北平的和平解放，给人民带来极大的
喜悦。时隔不久，通师师生也陆续返校，准备复课。从此，我这一度步入岐途的小
知识分子，又重新沐浴在解放的阳光之下，获得了民主生活。
2、吉祥的一九四九年
一九四九年是个幸运吉祥的一年。一月份解放了北平，四月份解放大军又强渡长
江，攻占了敌人盘据多年的老巢南京，占领了伪总统府，蒋介石匆忙逃窜，飞往台
湾。我们一些青年学生高兴极了：上街宣传，贴标语喊口号。不久大军更挥军南
下，解放华南和海南岛。这样大陆就基本上全部解放了。九月份又召开了有各党派
参加的政治协商会议，通过了共同纲领，确定以北京为首都，并在此基础上，于十
月一日召开了新中国成立大会。在庄严的开国大典上，毛泽东主席庄严宣告：“中
国人民从此站起来了！”毛主席铿锵有力的声音，响彻了大江南北，震撼着祖国大
地，鼓舞着每一个有志之士，中国人民受屈辱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做为一个
青年学生，我和大家一道，享受着解放的幸福。中国人民终于迎来了这一天，这是
一百多年来，无数革命先烈前仆后继，用头颅鲜血换来的。我们要十分珍惜这来
之不易的胜利，并把这种精神传给子孙后代，永远地保持下去。
3、参加各界代表会
新中国成立不久，还不具备召开人民代表大会的条件。为了商讨国家大事，确定大
政方针，只能临时召开各界人民代表会议，代行人民代表大会的职权。当时通镇和
通县平级，直接隶属于河北省。我荣幸地被邀请为学生代表参加通镇各界人民代表
会议，这是党和人民对我的信任，我一定努力学习，做好工作，决不辜负党和人民
对我的期望。
一九五0年暑假，我通师华业，被分配到通镇北关小学任教，兼少先队大队辅导
员。就在这一时期，我再次被邀请为教师代表，参加各界人民代表会议，直接投票
选举县级领导，还是我一生都难以忘怀的。
4、被选为模范教师
一九五一年春，当时通镇已合并于通县，我被从北关小学调到通县四区永乐店小
学。这里在当时是个较偏辟的地区，政治空气不算太浓。为了配合宣传，在学校支
持下，组织了学校腰鼓队，并利用课余时间，组织学生排演了歌剧《王秀銮》。不
仅丰富了农村的文化生活，且对号召妇女参加劳动生产，起到了积极作用。在教
学上也力求改革，根据直观原则，自己动手，制作了一些简单教具，通过直观演
示，使学生获得感性知识。例如：制作小型电铃电报模型，使学生了解电铃和有线
电报原理；制作简单的月地运行仪，使学生对四季变化、昼夜交替以及月亮圆缺等
的成因，都有了初步理解。讲历史时，针对学生对朝代顺序记忆不清，编制了朝代
歌决：黄帝建国开了头，尧舜夏商西东周，春秋战国秦西汉，新莽东汉魏蜀吴，西
晋南迁为东晋，南北分裂乱神州，宋齐梁陈为南朝，北朝元魏北齐周，隋唐五代北
南宋，元明满清专制休。通过对歌决的背诵，学生对历史朝代的顺序，就容易记忆
了。就在这一年我被评选为县模范教师，参加了表彰大会。一九五二年又被提拔为
学校的教导主任，这一段是我工作比较顺利的一段，至今回忆起来，还觉得有些留
恋和怀念。
5、完小校长
一九五三年春，我被任命为渠头中心小学校长，兼学区负责人，但我自己认为：我
不适合做行政领导工作。因此半年来，除在校兼一些课程，有时到学区各校看看，
了解一些情况外，对工作毫无建树。到一九五三年署假，县文教科推荐一批教师和
负责人到高等院校深造，我就在这年九月，到北京河北师专数学科就读，开始了我
第四次的学生生活。
6、到师专学习
学习是我最大的爱好，但由于学庭经济条件限制，小学毕业后想升入中学都未能如
顾，现在居然能进入高等学府学习，当时的心情，对于现在的青年学生来说，是难
以理解的。我一定珍惜这一学习机会，努力学习，充实自己，以便将来更好地为人
民服务。
当然学习也不是哪么轻松的：一则中学课程已经忘得差不多了，再则已过了而立之
年，记忆力也不如以前了。因此，比之应届毕业的年轻同学来说，学习也不是那么
得心应手的。但这些对我来说，关系并不太大，人一之，已十之。除学习课堂知识
外，还到图书馆看一些课外书籍，就这样，虽仅两年时间，收获也是不小的。到一
九五五年署假师专毕业，被分配到我的母校---通师任教，开始了我第三次的教师
生活。
九、在通师任教期间
1、肃反运动
一九五五年八月，分配到通师之时，适值肃反运动后期，学校除少数人留守外，大
部分老师都集中参加肃反运动，没在学校。好在学校是我的母校，情况比较熟悉，
没有人照顾，就自己动手，临时找一间屋子，搭上床板，做为宿舍，暂时安置下
来。不久肃反运动结束，老师们纷纷回校，学校也准备开学上课了，这样我就第三
次开始了正常的教师生活。
2、整风反右
一九五七年，经济恢复时期已经过去，大规模的经济建设高潮即将到来，为
提高党员素质，开展了全国范围内的党内整风运动。首先是党员自我检查，向党交
心，并发动党外人士提意见，帮助党整风。由于有些意见比较偏激，时间一久，运
动就改变了方向，由党内整风转变为反右派斗争，一大批党外人士受到了批判，被
划为右派。在这场运动中，知识分子首当其冲，虽然以后平了反，搞掉了右派帽
子，但却严重挫伤了相当一些人的积极性，使这些人在政治运动面前噤若寒蝉，从
而严重影响了中国社会主义建设的进程。
3、三面红旗
在整风反右基础上，一九五八年，党召开了八大二次会议，确定了总路线、大跃
进、人民公社三面红旗，这本来是很鼓舞人心的，但有些地方，脱离了中国国情，
犯了急躁冒进的毛病，再加上不切实际的浮夸，更助长了假大空的工作作风，说假
话、大话、空话。记得有一次，县召开农业跃进会，在会上，各村报指标，比先
进，XX村代表竟然自报亩产一百万斤，对此稍有科学头脑的人，不难看出其脱离实
际之处，但就是这一指标，居然也获得了台下的掌声，真是可笑又可悲。
在浮夸和急躁冒进基础上，又刮起共产风，吃饭，医疗，入托，上学，实行几包，
就是在这基础上，造成了极大的浪费，那年本是特大的丰收年，但是大批粮食薯类
烂在地里，没人过问，反而弄得库存空虚，为以后低指标瓜菜代埋下了隐患。
4、通师升格师专
一九五八年，随着大跃进形势的发展，教育也开始了跃进，根据上级指示：通
州师范升格为师专共设四个科，招学生约三百人，分七个班，当时虽然教材和师资
力量均感不足，但白手起家，凭着一股干劲，总算勉强上了马。开学之后，第一项
任务，就是支援农业，深翻麦田，当时我带着刚入学的师专学生，也参与了深翻活
动，地点是马驹桥，和农民一起劳动，虽则累一点，却觉得挺带劲。但到第二年麦
收却没获得高产。经过分析，原来是把地下阴土翻到地面上来，表土却埋在了地
下，违反了科学。这也确实教育了人：种田也要讲科学，违反了科学，是不会有好
收获的。
5、通州师专迁承
一九五九年，当时通州已划归北京，而通州师专是河北省省办学校，为给河北
省保留这一培养中学师资的高等学府，并为支援塞北地区的教育事业，省府决定，
通州师专迁往承德与承德师专合并，并决定暑假期间完成搬迁任务。当时全体师生
绝大部分家在关里，深知承德地处塞外，生活比较艰苦，但为了响应省府号召，纷
纷写申请表决心，要求去承德，接受新考验。当时京承还没有直达火车，只能由通
州去北京，再经天津转乘去东北的火车，经山海关至锦州，再转往承德。就这样，
校领导及全体师生连同学校的仪器设备于一九五九年九月一起来到承德。当列车进
入承德站时，已是晚上九点多钟。当时看到铁路北侧层层灯火，还真以为楼房不少
呢。第二天才知道是平房建筑在山坡上，随高就低，根本不是楼房。但既来之，则
安之，是否楼房，对我们师生似乎关系不大。就这样全体师生就在承德安居下来，
并如期开了学。
十、在承德期间
1、低指标、瓜菜代
一九五九年迁承后，正赶上连续三年的自然灾害。再加上和苏联关系恶化，苏联撤
走专家，中断了对我国的援助，给我国经济造成了极大困难，为了渡过灾荒，不得
不实行低指标瓜菜代，即粮食油类低标准定量供应，不足部分，以瓜类野菜来补
充。所谓“代”，指的是代食品，当时的树叶，红薯秧，麸子、玉米骨，白菜根
等，只要能做为代食品的，都收集起来，经过粉碎加工，再制成代食品，供人食
用。由于营养不足，很多人患浮肿。当时上级指示：层层负责，不许饿死一个人，
在这种形势下，学校采取了相应措施：减少活动量，增加休息时间。对于浮肿患
者，适当增加营养补助。就是这样，靠着对党的坚定信念，终于克服了困难，渡过
了灾荒。也许是亲身经历过这样的困难时期，养成了珍惜粮食的习惯。直到现在，
看到有人浪费粮食，感到非常可惜。这一点对于现在年轻人来说，恐怕是很难理
解的。
2、几度上下
一九五九年，通州师专并于承德师专，图书仪器和教学设备，以及师资力量，
都有了极大的充实。在此基础上，到一九六零年，省府批示，承德师专升格为师
院，并把现有各“科”改建为“系”，中文，数学招收四年制本科生，又把承德一
中和原来的承师附小，分别改为师院的附中和附小，形成从上到下一条龙的教育体
系。但仅仅一年，到一九六一年，为适应经济困难的新形势，上级指示，师院下马
改为师专，原来的四年本科生改为二年专科生。一九六二年，师专再次下马，改为
师范，现有的师专学生到毕业为止。就这样从五八年通师升格为师专，五九年与承
德师专合并，六零年改院建系，六一年师院下马，改为师专，六二年又改为师范，
五年之内，几度上下。不过承师也好，通师也好，办师范还是有一定基础的，只要
能培养出合格师资，总算对人民有些贡献吧。
3、空前浩劫---文化大革命
一九六六年春，天逢大旱，雨水极少，遵照上级指示，带领学生到兴隆县姚栅子公
社支援抗旱。四月底回校时，“四清”已经开始，以贾浩然为队长的四清工作队进
驻了学校。开始时还比较正常，以后由于林彪江青一伙的操纵煽动，运动急转直
下，由“四清”转变为揪斗党内“走资派”。到八月份，党政已基本瘫痪。学校领
导和部分教师被诬蔑为“走资派”、“反动学术权威”和“黑帮分子”，进行揪斗
游街。我也和这些人一起，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关进牛棚，受尽了侮辱。九月一
日，北京电力学校的“八一八”红卫兵来到我校，对所谓“牛鬼蛇神”进行侮辱毒
打。老校医李志光以“特嫌”罪名，毒打之后，晚上即含冤离开人世。就这样一个
全力投身于学校卫生事业，并把自己的全部医疗器械捐赠给学校的老校医，临死前
还背上了“特嫌”，虽然以后平了反，但人毕竟是死了，而且是被毒打致死的，这
笔帐真不知道该怎么算。
一九六七年四月，承德市因王延燕被扣留事件发生了“静坐”示威，形成了“站
派”和“坐派”，加剧了双方的对立。以后六六届毕业生离校分配工作。接着实现
了革命的大联合，成立了学校革命委员会。此时学校被揪斗的“牛鬼蛇神”也大部
分得到了解放。
一九六八年二月，学校提出复课闹革命。此后军宣队，工宣队相继进驻学校。十月
我被借用到市知青办，协助知青上山下乡工作。趁送知青上坝之机，初步领略了坝
上风光。此时六七、六八届毕业生也相继离校分配工作。
一九六九年四月，在“读书无用”影响下，地革委决定：承师迁出学校，承师教工
等待调动，原承师北楼和南楼分别由承德日报社和承德制药厂占用，只留下教工宿
舍和伙房饭厅暂时不动，教工则暂借一中南楼参加斗批改，学校部分仪器设备也无
偿调拨给其他单位，至此承师这所为承德地区培养师资的学府，已经是“气息奄
奄，朝不虑夕”了。
因校舍被占，部分没分掉的仪器设备，暂存于承德饭店，部分图书则存于德汇门小
学。一九六九年十一月，我被派到德汇门小学看管图书。十二月底，又和学校老师
一起去平师参加毛泽东思想学习班，时间将近半年。一九七零年四月回校，又去德
小看管图书。七月底，部分教工去兴隆参加劳动，我则被留在学校参加查帐工作。
直到九月，我和部分教工去围场棋盘山办中教训练班，才算正式接触到教学工作。
总计自一九六六年文革开始直到现在，整整四年，离开了业务工作，真不知道要
少培养多少师资，又耽误了多大一批青年学生，这笔损失是难以估计的。
4、办师资培训班
承师校舍被占后，学校无法招生，教师无用武之地，只好到外单位和各县临时借一
些房舍，办些师资培训班。一九七零年九月去围场棋盘山办中教训练班，时间约一
个月。十二月又去隆化借存瑞中学一些教室办语文、数理教师培训班，时间整整一
年，到一九七一年底回承。这期学员虽然大部分是高中程度，但在文革的干扰下，
实际水平却有很大差距。一九七二年除应邀到承德市红卫小学作过两次有关算术教
学的专题讲座外，又去兴隆为兴中师训班辅导一段测量课，随后又在承德市借九中
教室办了一期师训班，时间约三个月。到一九七三年三月和部分教师去滦平办了一
期小教培训班约三个多月。总计从一九七零年到此，虽然办师训班时间长短不等，
总算对承德地区的教育事业做出了一些贡献。
一九七四年，批林批孔运动在全国展开，二月份随崔绪昌，马乃骝等几位老师
先后去围场讲过两次儒法斗争史，随后又去狮子沟为小教培训班讲过几次算术专题
讲座，到八九月份，又先后去围场、凤山、平泉及承德市各单位讲批《三字经》，
大批孔孟之道。当时自认为是紧跟形势，但事后回忆起来，孔孟之道，虽是宣扬封
建道德，为当时统治阶级服务，但作为中国国碎，流传几千年，也必有其可取之
处。应弃其糟粕，取其精华，不能一概否定。
一九七四年十月，和韩德宗老师一起，去平师支援，为难46、47两班讲授数学课，
时间约三个半月，此时由于学校教工一再要求，并在国务院科教组干预下，根据省
委指示，地革委决定：承德报社占用的承师北楼退还承师。至此，承师教工总算又
有了自己的一个“窝”。
一九七五年上半年，去丰宁窄岭办中教培训班，时间约两个多月.同年秋，又暂借
高寺台铬矿旧址招“社来社去”的工农兵学员入学。七六年秋，因地震，这期学员
随老师一起搬回承德。在这一年初，我被抽调去隆化疙疸营公社四间房大队蹲点劳
动，时间半年。到七月蹲点结束，回校后除给原理科二班补过一段三角外，到十二
月份，又被借用去地区地震办公室协助工作，时间一个半月，到七七年二月回校。
三月份，又和陈实勃一起担任理科班数学课，到同年八月该班毕业。此时中共十一
大宣布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结束。至此，给中国人民带来严重灾难的这一场浩劫，
总算“寿终正寝”了。
5、再度恢复师专
一九七七年，党中央拨乱反正，明确决定恢复高校招生制度。根据当时情况，
河北北部迫切需要培养一批具有一定水平的中学师资。但当时承德师专尚未恢复，
只好以河北师院分校名义，于七八年三月招收一批专科生。其中数学两个班，我被
分配担任数专一班的解析几何课。可以想像，搁置了将近二十年的高校课程，乍教
起来，确是不那么轻松，只好多下功夫，查资料，找参考书。就是这样，半年下
来，基本完成了任务，教材也比较熟悉了。七八年八月，我又被分配担任数专二班
解析几何课兼该班班主任，因为刚刚教过一遍，教起来就不感太吃力了。经过半
年，到一九七八年年底，就比较轻松地完成了教学任务。此时经国务院批准，省革
委指示：恢复承德师专。从此七七届的几班专科生，才正式成为承德师专学生。
一九七九年三月，我又被分配改教数专二班的数学分析课，以后就一直担任该课
程，不久又兼任分析组组长。此后到八零年评为讲师，九零年退休前评为副教授，
都是以数学分析课表评的。
6、难忘的一天
一九八二年三月十八日，是我最难忘的一天。就在这一天，我被批准为中共预备党
员，参加了党组织。
本来嘛，做为一名党培养起来的知识分子，参加党组织，是我多少年来的心愿，但
在十年浩劫中，像我这样一个从旧社会过来的知识分子，是没有资格提出入党中申
请的。党中央拨乱反正，校党委也把知识分子入党难问题列入议事日程，这才使我
重新萌发起入党要求。一九八一年，为迎接建党六十周年，我怀着极其崇敬的心
情，工工整整地重新写了一份入党申请，提交党支部。经支部大会讨论后，竟一致
通过并报党委审批。此时我的高兴劲儿，是难以用语言形容的。不过根据当时党章
规定，党员预备期从党委批准之日起计算，就这样到一九八二年三月才被通知，我
的入党申请已获党委批准，预备期从一九八二年三月十八日计算，并参加组织生
活。今后我一定珍惜这一政治生命，在各项活动中，严格要求自己，决不辜负党组
织和同志们对我的期望，决不有辱于“共产党员”这一光荣称号。
from水木清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