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繾綣貓的歲月》
小時候，媽媽經常撿來一些工廠廢料布來裁衣服，雖然是人棄我取，但她的絕活可稱獨步，一塊布碎可做出一
件她適體漂亮時裝；由於她是車衣女工出身的，技藝一流！而父親上班工作，早出晚歸，故此對我很少理會，我自
然地與鄰居的小孩子作伴玩耍，和住斜對面家的四牛，到樓下的小花園捉草蜢，有時候在小女友家中看動畫片，
到了吃飯時間才回家，猶如一隻小野貓。
小學三年級時，由於父親要在祖堯村開設麵飽店，我們樓上的單位，店舖與我家是樓梯相連的，故此十分便利晨
早開舖。
一家便由荃灣區，遷移到祖堯村！我的家就設在店舖的樓上！
由於是開設麵包店的，自然便惹來老鼠們垂涎，曾經有一斷時間，不論是在陽台上，還是在樓梯間，抑或 是舖
內的貯物房，都有老鼠們留連，故此我們便常常設置老鼠籠、老鼠膠等來捕鼠；曾經一天收穫豐富的，捉了二隻小
的和一隻超級大的老鼠呢。
俗語有說：「自來狗富，自來貓貧。」
原來開設麵包店，不單惹來賊性的老鼠們光顧，還惹來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野貓前來碰碰運氣，牠們彷彿像外地來
的民工，千里迢迢前來找你說：「我很會捉老鼠的，要不要請保安員呀！」
為了滅鼠，養貓便是最有效的辦法，自此野性的我，與天生野性的貓相處的歲月，便由此展開序幕……
牠們前來總是淒楚地「喵喵…」的叫喊，來贏取我們的同情，當然我們才沒那麼容易聘用牠，每次我們都好像相
士般來看看牠是否合乎資格。
先看看貓頭的的形狀和身上花玟，是否形似老虎，再看牠的眼神，看看是否夠兇猛夠煞氣，最後揑起貓頸提起，
看看貓尾是否向內捲起，以及四隻貓掌上的肉墊是否紅色的，要是全紅色的，稱為「四蹄踏雪」，是捕鼠的能手，
而貓尾會向內捲起，則表示牠是很勤勞的了。
麵包店實在太好環境了，不單能給牠三餐無憂，而且十分自由，容許牠自由出入，久而久之牠便由一隻會捕鼠的
護衛貓慢慢變成大食懶貓。
雖然如此，那些老鼠一般都會嗅覺出貓的糞便和尿液，便有所顧忌而搬遷，但亦有部份難捨麵包店的美食，誓死與
貓們玩兵捉賊遊戲了。
人養我養，我養的貓不是紅顏薄命，便是水性揚花的……
記得第一次是在我小時候與朋友們共同飼養的，兩隻均是剛出生沒多久的小貓，一隻叫「招積仔」，另一隻叫
「牛瞰眼」，及後牛瞰眼病死了，結果我們因怕惹上傳染病，放走了招積仔，十分唏噓！
中學畢業後，我在店舖內掌舖，首次遇上了自來貓，而且養了牠，還取名為「Lucky」，其後牠因為怕了我充當
馴獸師（兒時有點貪玩變態），要牠跳櫈，左跳右跳，當牠跳上床和我一同睡覺時，我又打牠。
結果牠慢慢地與我疏離，還四處流離郎蕩，與外面的野貓為伍，淪為「老泥貓」（有家不歸的貓），祗有在吃
飯時我啍著、敲著飯碗的叮叮聲音，牠才飛奔回來，但最後牠還是跟了某某公貓私奔，一走了之。
當然，這也是牠失蹤後，那些來買麵包的街坊遇見牠們，通知我和父親我才知道。
Lucky私奔後半年，店舖的鼠患再度猖獗，其剋星「自來貓」又再不請自來，這回僱用的貓取名為 BOBO，我們
亦十分疼愛牠，牠還會撲蝶，亦很勤力捕鼠。
但很可惜飼養了三個多月後，在一個風急天高的晚上，BOBO與街外的野貓展開搏鬥，弄得家外的路旁四周血
跡斑斑，我們找不到牠，但從街坊及晨運客道出惡噩，才知道牠己魂歸天國……
再過一年，店舖又再遇上自來貓，這回牠的遭遇更加凄慘……
記得那天早上大清早開舖時，便已遇上了一隻灰色的小貓，那隻貓的瞳孔也是灰色的，十分美麗，經過我們
「貓員工測試」之後，我便決定飼養牠。
起初飼養牠時，牠十分逗人歡心，咪咪地叫，還喜歡在你腳下掃過。因為樓下麵包工埸鼠患猖獗，於是一星期後，
我便將那小貓放在工場裡飼養，豈料意外便由此發生。
遇事的那天晚上，工場師傅老溫如舊當值夜班，當他從雪櫃門取做麵包的餡料時，那隻貓咪便好奇找著雪櫃邊向內
裡張望，豈料老溫向來是粗心大意的，根本毫無察覺腳下有小貓，於是他粗暴地把雪櫃門一關。啪的一聲，即傳來
貓咪廝聲的尖叫，無情的鋼門已欄腰夾著小貓，老溫當然應聲見，於是他立刻打開雪櫃門，可惜已為時太晚，小貓
痛苦扭曲身體，一聲聲呻吟，氣若游絲！
老溫大驚，懼怕小貓臨終的恐怖，竟然狠下棘手，將小貓由工場六樓掉出街外。可憐的小貓就是這樣給這劊子手，
由高處掉在街外馬路上，最後還給汽車輾爆了頭顱，死無全屍，令人太息。
翌日，我和父親發現小貓不見了，卻發現街外的馬路上有條貓屍，追問老溫後得知詳情，結果他當然給我們痛罵，而
我的內心更是自責和悲慟。
其後再遇上貓，便得要數說我在設計學院畢業之後，於薄餅店打工的時候了。
記得在那年的夏天，店舖來了一隻十分兇惡的自來貓，牠在樓面「貓貓」地叫喊！十分淒厲，弄得食客匆匆吃完便
走，結果那天晚上，我和店舖經理實行捉貓大行動……
起初，經理手持大掃帚，並且向著惡貓以左右開弓之勢，希望能撥走牠，怎料牠以虎爪強烈頑抗，並且更加引起牠
作出更強的反撲力。
跟著我又加入戰團，並且企圖用空手揑著牠的貓頸抽起牠，豈料牠不斷亂爪死命反抗，我揑起牠的頸肉，反被牠利
爪弄傷。
最後，我們卻為了這隻小惡貓，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能將牠趕出後巷。
把牠趕走後數月，我們的一班員工不時看見一隻眨著青光的貓，輀輀有神在圍牆上看著我們，而且還帶著一些野
貓徘徊，我們當然知道此貓就是那隻兇貓，而且還成為了貓首領，十分威風，而店舖內的鼠患亦減少了，實在全賴有牠。
而我最後一次與貓結緣，是在兒子博禧出生後的事，那時妻子在潮州的家，不論在樓梯間，還是在床下，抑或在窗邊，
都有老鼠的足跡，於是外父便從附近的一戶飼有養貓的人家，抱來了剛出生的長毛小貓，希望能遏止鼠患的漫延。
長毛貓起初很調皮，也很搗蛋，四處亂爪亂跑，於是外母便將牠當作狗一般那樣飼養，就是拿頸帶套在頸上，然
後拿繩子綁在洗手間，但對於天性不受束縛的貓來說，約束著牠實在是很殘忍，但放牠自由走動亦不可行，故此亦只
好讓外母如此飼養。
一年多後長毛貓已長得英氣迫人，十分俊朗，對於男性的貓來說，已十分少見，我還時常拿數碼相機為牠拍寫真，
希望日後留下美好回憶。但外父外母飼養牠的方式依然沒有變的，仍然如常將牠綑在洗手間，只在有陽光時，才把牠綑
在大門外曬太陽，但誰不知就是因為這種「飼養法」，卻導致牠飛來橫禍，慘劇發生……
那時是第五年的夏天晚上，月明星稀，長毛貓如常在廁所的安樂窩睡覺，突然從高高的窗口冒出一隻野貓，長毛
貓驚覺有陌生貓前來霸地盤，於是便高度戒備，誰不知野貓兇惡無比，出爪襲擊長毛貓。
長毛貓亦不甘示弱，回爪還擊，可惜長毛貓因為被「貓帶」束縛在廁所內，移動力有限，未能發揮最好狀態，處
處受牽制，但仍奮力頑抗，最後終於將惡貓擊退。
兩貓互鬥，弄得整個洗手間血跡斑斑，翌日外母發現廁所及廁所外牆壁的四周，滿佈血跡，長毛貓頸上劃了一度
很深的傷痕，雖未致死，但已奄奄一息，並且難以吞嚥，結果延至三日後終告不治。
這個惡噩直至我和妻子回來後才知道，我知道這消息當然十分痛心，畢竟已飼養了五年，彷彿尤如一家人，怎叫
人不傷心！
回想起這些點點滴滴，我與貓的緣份彷彿像藕斷絲連。在這些歲月裡，我的人生卻猶如貓一般輾輾轉轉，有時不羈，
有時任性，有時匆忙，有時安逸，到了現在，才有了自己真正的家。
有時我亦覺得我的心有點像貓，還是有點難馴，還是帶點野性。
雖然在這歲月裡，養貓也是為了捕鼠，但每一隻的故事，都是那麼難以忘懷，刻骨銘心。
畢竟 ！我還從牠身上學得一招半式「虎爪」，遇上賊匪還能用武之地吧！大不了變成「貓形拳！」呵呵！
完稿日期：
2005．05．04（下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