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行獸之歌

我渴望在無人的野地假裝哭泣，用路過的雨水

令旁觀的世界變得一片模糊

以嘶啞的爪，裝模作樣地挖開彩虹樹下的泥濘

和泥下那腐爛的根；直至因為無人理會

漸漸變成真正的哭泣

我渴望跟隨微藍的光線前行，離開

那倦於暗示的游泳池底，在稀薄的空氣中

點燃一把火，把踏過的青草地連同深秋一起燒掉

直至這首詩被紅色的布匹完全蓋住

在一息之間化成白灰

我渴望咀嚼自己的犬齒，吞下

那因為說謊過度而逐漸掉落的舌頭

然後一動也不動，變成塑像靜看星群的流轉

我渴望在月亮上吊的晚上陪你做著同樣的惡夢

在驚醒之後悄悄地咬你一口，雖然那只會是

好小好小的一小口

我渴望擁有一顆墓園的眼睛，在閃爍銀光的水面

觀賞被咬的世界怎樣扭來扭去，並點起一根煙

任意地註釋扭動的快樂

我渴望在春天軟軟的草地上陪白色的小熊跳舞

踏著輕快的步子，踢踢踏，踢踢踏……

並不斷地轉圈，直至永遠不用回去

我渴望無理地大吵大嚷，在莊嚴的父親面前

飢餓地撕裂所有血肉，但甚麼也不肯吃

吞噬一切，卻又甚麼也不要消化

並在哭鬧過後做回最柔順的，如同

初生的麵粉一樣柔順的小兒子

我渴望能夠早點告訴你我的名字！

那麼誰的目光都不用再轉移

在半月未圓的晚上我們放任地夜行

逆流的風，並沒有理會樹們的呢喃：便雅憫，便雅憫……

直至怨毒的浪濤將我們寫在沙灘上的句子都沖走

抹香鯨的歌聲仍然勾掛在海上

2000.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