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若窗戶純然是呼吸的氣孔
雙眼即使在黑夜中閃出
燈籠的果敢，記憶裏卻是
走馬燈的盤旋：
路過的風景、爭吵的片段
尷尬的場面……
飄忽、游離、迸爆
變成詩的意象
我願意呈獻青春
給它作飛揚的能源
但我期待它翛然降臨
我生命的中心，成為信仰
樹根在斜坡上靜止
加固了的結構不像要傾頹
它反因陡峭的處境
而顥得崇高，毫無疑問
它選擇當信仰的化身
本應沈潛到夜的核心
撐開我心中混沌的
天空
與
汪洋
它突現在生活的外緣
受著陽光炙熬，紋理都有點蒼老
它想飛，想給信仰
插上詩歌的蠟翅
飛越種種的羈絆和囚禁
但當抽搐的心都拿來築牆
混和淚水乾透，歲月變得
堅硬如福建土樓的濁黃
它在牆上下了誓言的錨
想飛，卻捨不得土地的包容
想飛，卻沒有縱身躍下削壁的勇氣
如果要把詩歌化成信仰，是否要憤然
埋葬自己的詩在幽深的抽屜
澆灌它以寂寞和困惑
失去了傾聽者、失去了愛的對象
於是擁吻自己的影子
下沈
下沈
影子反過來包裹自己、綑紮自己
成一隻候判的繭
我望著它，感應它向下任意蔓生
另一端的枝葉向上率性滋長
像鏡裏鏡外的影像，互相對應抗衡
又彼此依存，它給黑實的窗框定了格
枝節縱橫如我潦草的字蹟
上面還有晶瑩的雨水流著、淌著
對於飛揚和沈潛的契合
我不敢想像，但我信
寫於06/05/200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