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窗習字
 
 

一在桌前坐下

就想念那片窗

液光柔雨，去來都那麼單薄

零碎的黃葉慢慢滑出風梯的大弧

不齊整的破爛簷瓦互相切入

瓦坑上，向東流滲幻青的苔蘚

還有嬰孩毛髮一樣幼微的小草啊

癢癢地搔著季節的腋窩

下面是母雞和許多小雞的吱咯

鄰居木屐得得敲響井旁的街石
 
 

我常常看著雨水

在拱起的圓瓦上騰跳、滑脫

春天好像永遠乾不起來了

餘下的小片天空

一點一滴給浸濕

溶溶軟爛，像紙要破
 
 

我坐在枯舊的小木桌前習字，也發呆

溫暖的墨的味煙

和飄忽的白蘭花香

把風景都染成黑白了嗎？

餘下的色光慢慢褪落

綠暗了，褐重了，赭紅灰暗

深淺交蝕的迭影

再分不出真幻
 
 

鍵盤下著密密的秋雨

窗台上，怎麼依然活著一點光

一閃而過的風景碎塊

夾雜童年和童年的等待

那時我對窗難過

以為討厭的習字功課

一定永遠寫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