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崇禧 Bai Chongxi    (1893-19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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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有子女十人,其中八子为著名的台湾作家白先勇Kenneth Hsien-yung Pai (Bai Xianyong) 白先勇

李宗仁和白崇禧  人稱「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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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 在台岁月戎马一生怎奈晚景凄凉

敬礼!白崇禧和李宗仁当年在广西就是神,即使是多年后,白先勇回到桂林,当年的老兵还列队欢迎,敬军礼。

1953年,冬至才刚过,这一天,台湾东部花莲山区看似晴朗如昔,却潜伏着致命危机。下午三点多,寂静山区传来高分贝声响,一辆台车坠落山谷,前往山区打猎的白崇禧,在千钧一发之际,被副官推出车外。

60岁的他,在杂草中慢慢拖起微胖的身躯,看着谷底模糊的血肉,及铁轨上松脱的螺丝钉。这时,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白崇禧,字健生,出生于广西回民家庭。他与李宗仁领军的桂系部队被称为钢军,骁勇善战,军纪严明。中日开打的前夕,蒋介石在芦山发表了"最后关头",这时的日本,还不认为积弱的中国会反击,一直到白崇禧以行动表明,将共赴国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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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三次逼蒋介石下台

中研院近史所研究员陈存恭:人家说我们来东南自保,让蒋介石好看,他说我们整天讲抗日,现在人家要抗日,要领导我们要去听人家的话,坐着水上飞机降落。第二天日本报纸写"战神到南京,中日战争不能避免"。

北伐时期,白崇禧担任国民革命军的参谋长,过人的运筹帷幄深得蒋介石的赏识。

白崇禧之子白先勇:那时候我父亲跟我母亲刚结婚没多久,让我母亲去随军陪着我父亲。我母亲还记得陈洁如晚上还炖了燕窝,亲自给我父亲吃。所以那时候他们(蒋白)关系很好。

"小诸葛"白崇禧娶了热爱昆曲的马佩璋,婚后陆续生下十个孩子,八子白先勇遗传了母亲的艺术细胞,么儿白先敬则继承了父亲强悍的个性。

白 崇禧之子白先敬:我小时候常喜欢打架,他第一句话就问你,"你是欺负别人还是人家欺负你",如果是我欺负别人,那当场要挨一顿之外,还拎着耳朵到人家家里 去道歉,假设我是被人家欺负了,他下面这句话问得很好玩,"你回手了没有",如果没有的话,你这一顿挨得比外面打得还要惨。

国共内战日趋白热化,曾经一起北伐、抗日和剿共的蒋白,因西安事变埋下关系决裂的引信。

白崇禧外甥马希哲:我们住在那个地方有个院子,有棵榕树,榕树底下有一张桌子,尤其我外祖父住在我们那边的时候,这些广西退下来的两广的残兵败将通通到这里来聊天。(他们说)蒋介石也讲过,这个白崇禧是心脏病,心脏病是要命的,共产党是皮肤病,没关系擦点药就好了。

1948年,徐蚌会战失利,蒋介石声望大跌,被迫下野,这已经是他第二度被白崇禧逼下台。

中研院近史所研究员陈存恭:我们在怪白将军怎么不对蒋介石好一点,可是白先生有讲过一句,他要人家称臣,还要跪著称臣。我们是共同打天下,我们是共同为国家努力,我是你的部属,不错,但是不能证明说我要永远做你的部属。

他说我们也知道蒋先生很气他,就是三次逼他下野。大陆的沦陷蒋先生很气他,叫你去指挥徐蚌会战你又不去,对不对,你又要逼我下台,你又挡不住共产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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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莲打猎 惊险逃过特务暗杀一劫

1949年,国共之战胜败已定,逃往海南的白崇禧正踌躇留在香港、前往美国,还是跟着撤到台湾。结果,他选了一条最难走的不归路。

中研院近史所研究员陈存恭:他说我们也知道蒋先生很气他,就是三次逼他下野。大陆的沦陷蒋先生很气他,叫你去指挥徐蚌会战你又不去,对不对,你又要逼我下台,你又挡不住共产党。

中研院近史所研究员陈存恭:我想他知道他到台湾来,日子生活一定不是那么如意,因为他跟蒋的关系,以他跟蒋相处几十年的经验,我想他很了解,可是他最后自己讲的。我也相信他的心情,他认为到台湾来是向历史交代。

为了一个历史交代,白崇禧赔上自己的政治前途,从此,一代名将失去兵权,失去战场,不但几近软禁,连生存,都不得自主。

国防部军事情报局侦防组组长谷正文(生前录像):他打猎,恰恰好那时候在花莲,不是有小火车的铁路吗,上面有一块石头,那块石头就是我的部下把它推下去,他有一个副官非常快,一把把他拉下来,死了一个区长跟他一块打猎的,还死了一条狗,还死了几个人。

白崇禧在花莲逃过一劫后,特务打算采取更直接的手段,但碍于国际视听,终究不敢过于明目张胆。

国防部军事情报局侦防组组长谷正文(生前录像):我的意思是干脆把他(白崇禧)干掉算了,陈诚这些人他说那不行,这个对我们是损失太大,不可以。

过去杀敌无数的白崇禧,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命,一直在别人的点头和摇头之间,只消扳机轻轻一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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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面将军与风流男子

承载过一段风光历史的小洋楼,如今依旧豪华气派,花园里清透的水慢慢流过,彷佛时间也跟着倒流。

白崇禧之子白先勇:在花园里面照了一张照相,这个小弟很做怪的,他就不肯照相,不肯嘛,站得好好又跑掉又跑掉。大家就脱手表给他戴,好玩嘛,戴了一手的手表,那是我们唯一一张,全家12个人照的。就是那么一次,再也凑不齐了。

调皮的小么儿在长大后,果真最令白崇禧头疼,但偏偏他又最像白崇禧,遗传了他过人的机敏和硬脾气。

白 崇禧之子白先敬:那时候经常爸爸规定回家时间超过就挨打,手打痛了就拿棍子,棍子打一打心里想,万一把儿子打死了,干脆就跑到中华路那个卖狗具的去订作个 皮鞭,哦那被打得很惨。我父亲是军人个性,大概我也遗传到他那个坏个性,你打我我死不投降。我记得有一次,这最后一次,我就从头到尾叫就是不痛,你打吧有 种把我打死,他打到最后,举起来以后把鞭子摔掉,气得老泪纵横,我从来没看过,从此不打了。然后他经常跟人家讲,他说我指挥过百万大军,就一个儿子管不 了,他们说,哎呀健公你这不是管不了,你这是虎毒不食子。

这个严厉爸爸,其实还是个孝顺的儿子,在对日抗战的第七年,前线还很吃紧,白崇禧却特地回到桂林,为母亲举办九十寿宴。当时才七岁的白先勇,还记得去给奶奶拜寿的路上,父亲教孩子们唱了一首歌。

白崇禧之子白先勇:怒发冲冠凭栏处,萧萧雨歇。岳飞的《满江红》,他唯一会唱的歌是这个。一听到这歌就很感触,那时候我父亲唱这歌的时候,真是还我河山,日本人侵华,丢掉半壁江山,后来才了解他的心情。

然而,心存社稷的白崇禧,也并非一成不变的铁面将军,尤其与夫人分隔前线与后方,风流男子偶有出轨行径。

白崇禧侍从参谋吴祖堂:白先生有点浪漫,有点好色,年纪又那么轻,职位又那么高,那么夫人又经常不可能在身边,那有的时候白夫人会说,祖堂,我听到什么东西你开车去帮我去侦察一下。

面对先生在外偷腥,夫人马佩璋虽然厉色防堵,却不改对爱情的感性。

白 崇禧之子白先勇:我父亲在南京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我母亲在上海,就误传说我父亲阵亡了,她就这么冲过去,就从上海一直冲到南京,她就找到了,咦找到我父 亲了。我父亲在前面打仗,看怎么我母亲去了,一方面是吃惊,一方面觉得妳怎么来了,就很严,我父亲很严肃,军令在前,问妳来干什么,说妳怎么跑来了,我母 亲一听我父亲那样讲,我好不容易是冒生命之险来的,哦一听就眼泪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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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得闲职 形同软禁

这男人在最得势的时候,没能懂这女人的感性,一直到他极不得志的晚年撤到台湾后,白崇禧只剩"战略顾问"的闲差,英雄至此,已无用武之地。

白崇禧侍从参谋吴祖堂:国民党改造以后,他连一个评议委员的身份都没有了,可是他每一次,我们总统府每个月开一次小组会,小组会就是党院这个军方党的小组会。有会必到,有一次文武百官有一个聚会,白将军是三星上将,全身戎装去赴会,蒋见到他好像不大理他,回来很难过。

过去三星上将的熠熠光芒,在政治舞台已逐渐淡去,此时的白崇禧不但有职无权,连一举一动都遭到严密监控。

国防部军事情报局侦防组组长谷正文:比如他每天到哪到哪和谁,谁看他,他看谁,都有纪录,都有纪录完,记起来。大概,差不多一个礼拜吧,给老蒋(蒋介石)报告一次。

白 崇禧之子白先敬:桃园中坜在那个大水塘打野鸭,那时我们车子出去就是一部车出去,咦那个后面老有一部吉普车跟在后面,因为台北市你不觉得,到了郊区那个田 埂子里边的路,我们停他也停,我们走他也走,后来我就注意了,每次跟我父亲出去,甚至去西门町看电影,后面也有个吉普车,后来他们来委婉地有解释,说凡是 陆军一级上将,都有安全局的车子跟踪,那是保护你,小时候我们就说,好吧,就算你保护,你保护你也不要神神秘秘嘛,对不对,骗鬼嘛,大家都知道是骗鬼嘛。

过去令人望之生畏的白将军,如今竟然更加地令人难以接近。

白崇禧之子白先敬:家里根本门前冷落车马稀,大家都知道,白某人那里少去

西沈的月亮,清辉里透着凄凉,1962年已经饱受孤立的白家,因女主人的病重,沉没入更幽黑的历史长廊。

白崇禧之子白先勇:尤其我母亲生病的时候,我父亲他去探病,提的一些食物啊,他腿也不良于行,他以前年轻的时候被枪打的,走路的时候有一点跛的,一跛一跛地提着那些东西到医院去。

来台的晚年,白崇禧一向刚硬的背影,多了曲线,也多了落寞。这样的形象与当年的将军父亲,在白先勇的心里,是同样地深刻而鲜明。

相较于白崇禧晚年在台湾的苦闷岁月,这时一身军戎打扮的他,显得十分风光。当时228事件才刚发生,他以国防部长的身分来台宣慰,让许多台湾人十分感念。

中 研院近史所研究员陈存恭:他容许本省人控诉,有寃屈的可以来控诉,比如说李建兴就来控诉,抱怨我是开煤矿的,今天开到这里也军事要塞,明天开那里也不能 开。白崇禧说哪有这回事,准他开。白崇禧到台湾来,仁爱路一栋日本房子,独门独院,围得好好的,要送给白崇禧让他住,对一个煤矿大王,那个小意思嘛。白没 有住,白住在松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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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失老伴 几欲崩溃

白崇禧之子白先敬:我父亲特别把那个园地取了一个名字,我记得很清楚,叫做退思园,丢掉大陆匹夫有责,老太爷身为那么高的军事将领,当然责无旁贷。

这是他对历史的交代,失去大陆江山后,白崇禧在这里度过低潮,生活清苦却甘之如饴。

白 崇禧之子白先勇:到台湾来他住的那个房子,跟一般公务员住的木板房子,就是那种房子,我们买了两栋通起来。人多嘛,住在里头,台风来了还会漏雨的。我记得 我父亲母亲的房间,还拿那个脸盆来接。那个雨漏下来滴滴嘟嘟的。但是我一进去看到那个样子,我母亲坐在床上看,我进来一看,我母亲哈哈哈大笑起来,我父亲 母亲都是很豁逹的两个人。

失意的尴尬或许能在豁达中化解,但另一半的离去,让白崇禧几乎崩溃。

白崇禧之子白先敬:母亲开 刀过世的,在床上过世的,一宣布我母亲死亡的时候,我父亲血压马上飙到快两百,我父亲血压量的。他坐在那里还能强忍住,我看得真是很…印象很深刻…很痛心 地看他,看我父亲忍在那里,撑在那里,他那种撑,他撑了一辈子撑在那里为了什么…但我母亲过世我想他撑得最辛苦,我大姊回来看他,后来我大姊跟我说,她睡 在他隔壁房,听到我父亲自己叹气。

白崇禧之子白先敬:从(母亲)过世,我们回教三天就葬下去了,然后从过世走坟,就是说每天去走,埋下去以后走坟走了四十九天,爸爸没有缺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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暴毙身亡 死因众说纷纭

马佩璋去世的这一年,白先勇负笈美国,这时除了么儿的陪伴外,白崇禧全心投入宗教,在他的奔走下,台湾有了第一座清真寺,只是,已经失势的他,竟连最后这小小的空间都捍卫得辛苦。

展元:他去礼拜了给他难看,他一出门他的鞋不见了,皮鞋不见了,那他赶紧要找拖鞋回家坐汽车。就给他这么难看。

白崇禧之子白先勇:其实他很想…因为回教徒一生都希望去麦加朝圣一次,他做为回教协会理事长,那个回教国家常常邀请他,好几次邀请他,他也很愿意出去,可是就不让他去。

形同软禁的白崇禧被锁在台湾,纵然生活填满了打猎与围棋,孤独的灵魂仍希望有人相伴。

白崇禧之子白先敬:头一年,我母亲过世的头一年,当然父亲也蛮痛苦的,慢慢地,父亲他也是游山玩水,有时候很多,认识所谓的女士们,他玩得蛮开心的,我觉得很好哇。

国防部军事情报局侦防组组长谷正文:在西门町,做那个按摩师,好像有一个最接近的,一个王小姐,太太死了以后就等于是同居了。

1966年的一个冬天,73岁的白崇禧在清晨被发现暴毙身亡,死因众说纷纭,一说心脏病发,一说每天喝药酒的他遭人下毒。

白崇禧侍从参谋吴祖堂:

从窗户上面,爬到窗户上一看,睡在那里不动,看到这情况不对,后来就是破门而入。

白崇禧之子白先敬:我到家的时候我父亲还在床上,我父亲是仰躺在床上的,可是旁边那个床单有拉过的痕迹。

人生舞台匆匆谢幕的白崇禧,身后突然勾起人们的怀念,此时最像父亲的白先敬,在蒋介石面前吐了一口怨气。

白 崇禧之子白先敬:早上六点多我们在灵堂,就来通知说蒋先生马上就到,那我们就整理整理等他,三鞠躬礼完了,我们每一个小孩子这样子看一下,大哥那时站在第 一个,这个是最小的,就我啊,他就用江浙话讲了一句话,有什么困难,有困难来官邸找我,到官邸找他。那时候我脱口就冲了一句,白家子弟没有困难。

随着一坏土,蒋白之间的恩怨,一笔勾消,只是这位立下汗马功劳的抗日名将,既没有获得国葬,也没有褒扬令,他生前亲笔提的"忠肝义胆"彷佛是为自己立的墓志铭,戎马一生,却落得晚景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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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在台湾的晚景


  最近,白崇禧之子、台湾作家白先勇,讲述了一代名将在台湾的晚景,现摘编如下:

  不屑于抱怨

  白氏一家辗转来到台湾后,曾经风光无限的白崇禧被剥夺兵权。

   白先勇说:“父亲其实很清楚自己去台湾的境遇不会很好,也有很多机会去香港,去海外生活,但是最后他的选择就是‘要向历史交代’。到了台湾,蒋介石对他 不满,那是他们的事情,他只做了自己能决定的事情。体味他当时的心境,也是一种悲壮。对于自己在台湾的境遇,我想他心里是有抱怨的,但是他不讲。至少他保 全了自己的尊严,不屑于流露抱怨的情绪。他自己心里有数,他觉得自己的功劳谁也拿不走。”

  晚年心意寂寥

  晚年的白崇禧心意寂寥,家国之忧和壮志未酬使他郁郁不得志。但是“父亲也能以平常心对待自己的境遇,该怎么过就怎么过,进退之间有所抉择”。

   白崇禧一向重视教育,为了培养围棋人才,他想办法把林海峰——那个时候林海峰刚刚冒出来,只有十几岁——送到日本,让他跟吴清源大师学习,后来林海峰成 了围棋大师;台湾大学的改制他也极力促成,他认为要扩大招生,他就去谏言。原来台湾没有清真寺,他也去交涉,后来清真寺建起来了。

  最后一面

  对艺术的迷恋使白先勇走上跟父亲迥异的道路。成年以后,白先勇坦诚公开了自己的性倾向。白崇禧接受了儿子的想法。“我想父亲是个非常开明的人。其实他对儿女的前途、感情生活不会去干涉,他会谅解,会理解。”

  1962年,白先勇母亲去世了。也就是在那年,白先勇独自一人飞往美国去求学。离开台湾的时候,父亲专门到机场去送行,而且破例一直送到飞机的舷梯下。

  “我看见他老泪纵横,我从没看到过父亲掉泪,那可以说是英雄泪吧。”白先勇说。

  那是白先勇跟父亲的最后一面。1966年,白崇禧因心脏疾病辞世。 

          青岛新闻网  日期: 2007-05-09  来源: 老年生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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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在台湾的最后岁月

李永铭 范小方

    白 崇禧彻底惨败后,李宗仁到美国治“病”去了。桂系实力已输得精光,何去何从?此时,摆在白崇禧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像李宗仁那样,移居海外;一是跟随蒋 介石逃往台湾。至于选择哪条路,白崇禧犹豫不决,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当程思远问白崇禧与解放军对抗下去,有何把握时,白氏即坦率回答说:“有什么把握,这 不过是要对历史有一个交代罢了!”而在此时,蒋介石也来信邀请白到台湾,并允诺去台后“自有重用”,还派专人送金砖到海口,说是发清白崇禧华中部队的军 费,以示恩惠。
    白崇禧是不敢贸然去台湾的。如果说在此之前蒋介石对他有所忌惮的话,那是因为他手中还掌握了几十万的军队,如今他只是个“ 光杆司令”。这点白崇禧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白不知道蒋“邀请”的用意,猜测可能是想让他劝说李宗仁,使得蒋介石重新复职。白崇禧派李品仙先行赴台,名为 办理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和桂林绥靖公署结束事宜,实际是赴台打听政治行情。李品仙赴台后,即致电白崇禧,称蒋介石、陈诚都希望白去台湾,共荷“戡乱救国”之 责,这就坚定了白崇禧赴台的信心。
    1949年12月30日,白崇禧在蒋介石函电的催促下,终于从海口飞往台湾。白崇禧的至交、立法委员何 遂曾向白氏进言:“上将回台,将必难免一死,应乘机起义,响应共军。”白氏回答:“我自追随蒋公北伐以来,殆逾二十载,既处遇顺境,亦处遇逆境,一生一世 历史第一,我必对历史有所交代,生死利害,在所不计,君勿为此喋喋也。”白崇禧赴台是一项轻率的决定,他在过去的二十二年中多次与蒋介石斗争,蒋必欲置之 死地而后快。之所以没有立刻对他下手,是因为白还有牵制李宗仁的作用。但白崇禧这一进入台湾后,就再也不能离开台湾了。
    白崇禧到台湾不 久,又将家眷20多人从香港接到了台湾,在台南盖了两栋房子,安置大哥、九哥、六弟、二妹等亲属,他自己一家则住在台北松江路127号一幢旧式平房中。有 些朋友感到难以理解,就问白:你怎么全家都搬来了?某人到美国去,某人到日本去,某人到泰国去,某人在香港,某人出境证都预备好了,你还搬到这里来?白却 回答说:“我们大陆丢了,我们是现役军人,负很大罪过,中央不处罚我,自己良心自责。台湾是复兴基地,祖国领土就只剩这一点点,希望在这生根发展回去,除 此之外,现役军人死无葬身之处,跑到哪里去?”不过,话虽这么说,白崇禧心中也是茫然得很。有一天,白崇禧与何应钦一同去打猎,途中谈起时局,两人都认为 希望渺茫,感到很绝望。白崇禧说:“我是信仰宗教的人,对世界局势,人类的前途,真主会有一个安排,我们打猎吧!”孤悬海外,如波涛中扁舟一叶,白崇禧也 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真主身上了。
    此时的白崇禧还对蒋介石“反攻复国”的幻想存有一线奢望,他自负地认为,蒋介石还要靠他统兵杀回大陆。蒋介 石自12月10日离开大陆退往台湾后,即紧锣密鼓地为复任“总统”做准备。他一方面发动国民党中央非常委员会、“监察院”等党政机关向李宗仁施加压力,同 时派吴忠信找到白崇禧,要其写信规劝李宗仁。于是白崇禧又与吴忠信联名发了个电报给李宗仁,说明海内外要求“总统”复职,实在有此需要,希望李宗仁答应以 “副总统兼特使”名义在美国养病,争取美援,内外相维系,共维国势。1950年1月16日,白又与李品仙等联名给李宗仁发了电报,提出建议,称如须继续在 美休养,深恐久旷国务,应请致电中央,自动解除“代总统”职务。李宗仁的态度是既不返台,也不辞职,白崇禧将此电转给蒋介石。3月1日,蒋介石以“国民之 公意”为辞,宣布“复行视事,继续行使‘总统’职权”。在蒋介石复职前,白崇禧特致电李宗仁,“望保持缄默,勿表反对”。但李宗仁置之不理,在蒋介石宣布 复职的当天下午,即在纽约召开记者招待会,抨击蒋介石的“复职”为“违宪”。为此,白崇禧又奉蒋之命写了一封信给李宗仁,责备其不该唱反调。
    李 宗仁在美国,蒋介石鞭长莫及,不能治他的罪,白崇禧就不能放过。当年白崇禧几次乘危逼宫,这对蒋来说,是非常难堪的事,蒋对此忌恨不已,但他并没有立即公 开处治,而是将白列为头号政治敏感人物,并给其取了个“老妹子”的代号,保密局在白崇禧公馆对面设了个派出所,对白崇禧的一举一动进行严密的监视。敏感的 白崇禧马上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于是减少外出活动和与朋友的交往,连打猎下棋的爱好也自动收束。有一次,白的轿车开出去后,即发现后面跟着一辆吉普车,走了 不多久,那辆吉普车抛了锚,白崇禧知道那是一辆盯梢的车,连忙命自己的司机停车,并派侍从人员去告诉那辆车上的人不要着急,慢慢修车,白崇禧自觉停车等他 们。奉命监视的特工人员没料到被白崇禧看出了行藏,显得相当尴尬。还有一次,白崇禧跟一班朋友在一家咖啡店喝咖啡,临走时白将另外两桌客人的账也付了。白 的朋友对此莫名其妙。白连忙解释说:我看出他们是监视我的人,这个客我应该请。后来这件事传闻开来,那些不速之客承认,那么多桌人中,确实只有这两桌人是 有任务的,白崇禧能一眼看穿,不多不少,真不愧是小诸葛。
    蒋介石虽然没有公开处罚白崇禧,却由湖北籍“国大代表”敲山震虎,在“设计委员 会”会议上对白崇禧提出弹劾案,主要有两点:(1)军费方面,吞没中行黄金7万多两;吞没汉口中央银行库存370多万两白银。(2)军事责任方面,拥兵不 救援徐州,不遵从统帅调兵命令,拥兵自卫。弹劾案要求“追究责任,以明是非,振纪纲而知复兴”。
    对此弹劾,白崇禧非常恐惧。不过,蒋介石暂时还不想借此清算他,陈诚也为白崇禧开脱。
    1954年“国民大会”一届二次会议上,旧案重提,并有40多名“国大代表”联名。白崇禧不得不再次以书面答复。最后,“国大”会议决定将此案保留,一场弹劾案才不了了之。
    不 久,曾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的潘公展在香港《新闻天地》刊登文章,提及当年白崇禧逼宫事。1959年蒋经国在台湾出版《危急存亡之秋》一书,将白崇禧 逼宫案原原本本地披露了出来。这样一来,白崇禧再想辩护也不行了。逼宫案成了白崇禧晚年的最大心病,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想站出来辩护,真是百口莫 辩,不出来辩护则又等于默认。白崇禧时刻担心蒋介石一怒之下,清算旧账,拿他开刀。
    1952年10月,蒋介石在台湾召开国民党第七次全国 代表大会,宣布国民党改造结束,组建中央委员会,同时设立“中央评议委员会”以安置“党国元老”,白崇禧并未能在这两个机构中占一席之地。当然,白崇禧也 并不完全是平头百姓,他在台湾还挂着“总统府战略顾问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国大代表”、“中国回教协会理事长”的头衔,从事一些无关紧要的礼仪性活动。 罢免“副总统”李宗仁的职务,就由他主持国民大会“处理”。
    白崇禧在台湾真正属意的一项职务是“中国回教协会理事长”。中国回教协会 1938年成立于武昌,由白崇禧担任会长,次年改称理事长。以后这一职务一直由白担任。1955年约旦国王侯赛因访问台北,邀请白崇禧以“中国回教协会理 事长”名义访问中东,蒋介石恐其一去不复返,不予批准,并授意回教协会改选理事长,白崇禧不得不将担任了二十余年的“中国回教协会理事长”一职辞去。不过 他在台北主持修建清真寺,在回教事业上还是做了些工作的。
    白崇禧在台湾生活十七年,除了偶尔参加一些礼仪性活动,很少有事可做。平时在家读书写字,据说白崇禧的书法造诣颇深,但不轻易示人。此外,他还有两大爱好,即下围棋和打猎,藉以打发时光,舒解寂寞。
    白 崇禧晚年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口述自己的回忆录。从1963年2月开始,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先后派出科研人员贾廷诗、马天纲、陈三井、陈存恭 等人,访问白崇禧128次,时间持续了近四年,直至1966年11月24日白氏逝世前8天止。贾廷诗等人将白氏口述整理成初稿后,由近代史所所长郭廷以校 阅,前71次的访问记录稿并送本人订正,以后部分因白氏突然去世,未经审阅。1980年至1985年,香港《中报》月刊征得白氏家属同意,在该杂志上连载 白崇禧回忆录。1984年5月,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将白氏口述回忆录以《白崇禧先生访问记录》为书名,分上下两册公开出版。
    白氏 回忆录,从自己的家世说起,依次叙述他求学、从军以后几十年亲身经历的大事,对统一广西、北伐战争、反蒋战争、抗日战争及全国解放战争等各个时期重要战役 的战略思想、战略方针,进行了分析,总结了作战经验和教训,并对一些重大历史事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白氏回忆录为研究中国近现代史提供了一份重要的参考资 料。但是,由于白崇禧所代表的新桂系在北伐后的二十余年间,与蒋介石既合作又对抗的特殊经历,恩恩怨怨纠缠在一起,加上身处台湾特殊环境,因此,白崇禧在 口述自己的回忆录时,难免在一些问题上不得不托词辩解,或刻意回避。在当时的环境下,白氏如此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1965年,李宗仁夫妇冲破阻难,抵达北京,受到中共党政军领导人的热烈欢迎和很高的礼遇。
    李宗仁的回国,对于在台湾的白崇禧来说,却是致命的一击。李宗仁一回大陆,白崇禧牵制李宗仁的价值消失,蒋介石不再需要白崇禧了,白崇禧也就自身难保了。据说,白崇禧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曾很痛苦地对身旁的人说:“德邻投匪,我今后在台湾,更没有脸见人了。”
    事实上,李宗仁回大陆后,蒋介石即迁怒于白崇禧,他命令毛人凤对白氏直接采取制裁行动。毛人凤将这一任务交给谷正文办理。
    谷正文奉命后,就积极策划暗杀行动,并确定行动的最高原则是:绝不留下半点痕迹,以免外界怀疑是一起政治谋杀。谷正文收买了白崇禧身边的一位姓杨的副官。不久,这位杨副官报告:“先生去花莲县寿丰半山打猎。”这样,谷正文决定在白崇禧出外打猎时,于山野外杀死他。
    谷正文密令侦防组:“暗杀不准用枪。要把一切制造意外死亡的条件搜集起来。”
    经过勘查,侦防组发现狩猎区有小型山间铁轨,可使用人力轨道台车登山。白崇禧当时已年逾七十,不会徒步上山,而一定会乘轨道车。
    这样,侦防组派人到现场实地勘查后,决定等白崇禧上山时,把握时间破坏途中一木制小桥,等他下山行经桥面时,便会连同轨道车一起坠入50余米深的峡谷。经过实地演练,他们还找到了螺丝松脱法,能丝毫不留痕迹地使轨道台车“发生意外”。
    事 发当天,白崇禧等一行人兴致很高地去打猎。10点37分,白崇禧一行人通过预定的谋杀地点后,侦防组的行动人员迅速爬到桥下,将支撑桥面木墩的螺丝钉一一 松开,然后,躲入不远处的树丛里,静候白崇禧等人下山。</p><p>下午3时许,寂静的山中传来轨道台车的响声,两辆车从高山 背面滑出,相距约30米。前面一辆车上坐着林意双乡长父子与一名助理;白崇禧与两名副官坐在后面一辆车上。当第一辆车滑到已经去掉了螺丝钉的桥中央时,突 然连人带车一起坠入深谷中。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白崇禧的一名副官用力将白崇禧推出车外,自己则随车跌入深谷。
    白崇禧从地上爬起,拍去尘土,他望着谷底下的几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再望望四周的山野,似乎明白了什么。事后,谷正文和毛人凤前往蒋介石官邸汇报行动结果,蒋介石并未苛责,只是不无遗憾地对他们说:“再从长计议吧!”
    白 崇禧经历这次险情后,行动更加谨慎,这使谷正文的暗杀行动很难下手。白崇禧晚年异常苦闷。在白夫人去世后,为解除烦闷,居然与身边的护士张小姐热恋起来。 侦防组了解到这一情况后,决定买通医生下重药,置白崇禧于死地。一天,谷正文打电话给医生赖少魂询问白崇禧的情况,赖少魂报告说:“白将军不是病,他想 补……”
    “不管他是买什么,你要发挥自己的专长,蒋总统要你多‘照顾’将军,须以猛药起沉疴,重病得下猛药。”谷正文暗示赖少魂在药的剂 量上动手脚,使衰老的白崇禧不胜药力,“补”不起。赖少魂奉命后,立即给白崇禧开了一帖药力很强的药方。白崇禧照方到天生堂中药店买了两大包药回家泡酒。 往后数月,白崇禧似乎从药酒中得力,与热恋的张小姐频繁往来。俗话说,“房中之事能杀人”,对白崇禧这样一个年逾古稀的老者来说尤其如此。不多久,白崇禧 即油尽灯枯。1966年12月1日晚,张小姐与往常一样到白宅夜宿。就在这天晚上终于发生了悲剧。第二天早晨,白崇禧的副官发现主人赤身趴卧在床,而张小 姐早已离去。这位国民党一级上将,叱咤风云数十年的小诸葛,却在失意中不明不白地走了。另有一说法是,白的遗体上呈铜绿色,不像自然死亡;保姆曾看到床头 柜上主人晚上喝的药酒杯中尚剩有小半杯药酒,但后来药酒与酒杯都不见了。但白家自觉此事背景复杂,并未追究。
    白崇禧死讯传出后,“副总统 ”兼“行政院长”严家淦与“国防部”部长蒋经国立即派遣“国防部”副部长马纪壮前往白府吊唁,并宣布由“国防部”负责以军礼治丧。接着由何应钦、孙科、陈 立夫、顾祝同等200余人组成了治丧委员会,协助办理丧事。12月9日上午,在台北市殡仪馆景行厅举行公祭,蒋介石亲自颁发了“轸念勋猷”挽额以及“旌忠 状”。上午7时50分,蒋介石亲到景行厅向白崇禧遗体告别,鞠躬致敬,并献花致祭。8时50分,在何应钦主持下,公祭仪式开始,前往致祭的台湾党政军高级 官员和各界人士有严家淦、张群、孙科、陈立夫、蒋经国、黄国书、李嗣璁、莫德惠、顾祝同、张知本、谷正纲、陶希圣、谢东闵、李石曾、叶公超、黄杰、俞大 维、于斌、郑彦棻、石觉、李国鼎、罗列、刘安祺、高魁元、徐焕升、赖名汤、陈大庆、梁寒操、余汉谋、蔡培火、李品仙等,共2000余人。公祭团体有“国民 大会”,“立法”、“司法”、“行政”、“监察”、“考试”五院以及“国防部”与陆海空军联勤警备总部,广西和广东同乡会等159个单位。
    公 祭仪式结束时,由“现役”一级上将顾祝同、余汉谋、黄镇球、周至柔四人将大幅“国旗”覆盖在灵柩上,随后由遗属将灵柩扶上灵车。出殡行列由宪兵摩托车队开 道,后面依次是:军乐队、仪仗队、装载蒋介石颁发的挽额专车、“旌忠状”专车、陆军一级上将旗车、所获各种勋章专车、灵柩车及家属车队。12时20分,灵 车抵达台北市近郊的六张犁回教公墓,按照回教仪式与夫人马佩璋同穴安葬,并由回教教长率领教友300多人为白崇禧灵魂祈祷。与国民党其他死去的将领一样, 他的墓地也是朝着大陆方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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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  北  摘自《43位战犯的后半生》湖北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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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崇禧为何选择去台湾:军人要对历史有个交代

http://military.china.com/zh_cn/history4/62/20090115/15285282.html

白崇禧彻底惨败后,李宗仁到美国治“病”去了。桂系实力已输得精光,何去何从?
    
    此时,摆在白崇禧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像李宗仁那样,移居海外;一是跟随蒋介石逃往台湾。至于选择哪条路,白崇禧犹豫不决,一时还拿不定主意。当程思远问白崇禧与解放军对抗下去,有何把握时,白氏即坦率回答说:“有什么把握,这不过是要对历史有一个交代罢了!”
    
    而 在此时,蒋介石也来信邀请白到台湾,并允诺去台后“自有重用”,还派专人送金砖到海口,说是发清白崇禧华中部队的军费,以示恩惠。白是不敢贸然去台湾的。 如果说在此之前蒋介石对他有所忌惮的话,那是因为他手中还掌握了几十万的军队,如今他只是个“光杆司令”。这点白是再清楚不过了。但是白不知道蒋“邀请” 的用意,猜测可能是想让他劝说李宗仁,使得蒋介石重新复职。
    
    白崇禧派李品仙先行赴台,名为办理华中军政长官公署和桂林绥靖公署结束事宜,实际是赴台打听政治行情。李品仙赴台后,即致电白崇禧,称蒋介石、陈诚都希望白去台湾,共荷“戡乱救国”之责,这就坚定了白崇禧赴台的信心。
    
    1949年12月30日,白在蒋介石函电的催促下,终于从海口飞往台湾。白崇禧的至交、立法委员何遂曾向白氏进言:“上将回台,将必难免一死,应乘机起义,响应共军。”
    
    白 氏回答:“我自追随蒋公北伐以来,殆逾二十载,既处遇顺境,亦处遇逆境,一生一世历史第一,我必对历史有所交代,生死利害,在所不计,君勿为此喋喋也。” 白崇禧赴台是一项轻率的决定,他在过去的二十二年中多次与蒋介石斗争,蒋必欲置之死地而后快。之所以没有立刻对他下手,是因为白还有牵制李宗仁的作用。但 白崇禧这一进入台湾后,就再也不能离开台湾了。
    
    白崇禧到台湾不久,又将家眷20多人从香港接到了台湾,在台南盖了两栋房 子,安置大哥、九哥、六弟、二妹等亲属,他自己一家则住在台北松江路127号一幢旧式平房中。有些朋友感到难以理解,就问白:你怎么全家都搬来了?某人到 美国去,某人到日本去,某人到泰国去,某人在香港,某人出境证都预备好了,你还搬到这里来?白却回答说:“我们大陆丢了,我们是现役军人,负很大罪过,中 央不处罚我,自己良心自责。台湾是复兴基地,祖国领土就只剩这一点点,希望在这生根发展回去,除此之外,现役军人死无葬身之处,跑到哪里去?”不过,话虽 这么说,白崇禧心中也是茫然得很。有一天,白崇禧与何应钦一同去打猎,途中谈起时局,两人都认为希望渺茫,感到很绝望。白崇禧说:“我是信仰宗教的人,对 世界局势,人类的前途,真主会有一个安排,我们打猎吧!”孤悬海外,如波涛中扁舟一叶,白崇禧也只有把希望寄托在真主身上了。
    
    此 时的白崇禧还对蒋介石“反攻复国”的幻想存有一线奢望,他自负地认为,蒋介石还要靠他统兵杀回大陆。蒋介石自12月10日离开大陆退往台湾后,即紧锣密鼓 地为复任“总统”做准备。他一方面发动国民党中央非常委员会、“监察院”等党政机关向李宗仁施加压力,同时派吴忠信找到白崇禧,要其写信规劝李宗仁。
    
    于 是白崇禧又与吴忠信联名发了个电报给李宗仁,说明海内外要求“总统”复职,实在有此需要,希望李宗仁答应以“副总统兼特使”名义在美国养病,争取美援,内 外相维系,共维国势。1950年1月16日,白又与李品仙等联名给李宗仁发了电报,提出建议,称如须继续在美休养,深恐久旷国务,应请致电中央,自动解除 “代总统”职务。李宗仁的态度是既不返台,也不辞职,白崇禧将此电转给蒋介石。3月1日,蒋介石以“国民之公意”为辞,宣布“复行视事,继续行使‘总统’ 职权”。在蒋介石复职前,白崇禧特致电李宗仁,“望保持缄默,勿表反对”。但李宗仁置之不理,在蒋介石宣布复职的当天下午,即在纽约召开记者招待会,抨击 蒋介石的“复职”为“违宪”。为此,白崇禧又奉蒋之命写了一封信给李宗仁,责备其不该唱反调。
    
    李宗仁在美国,蒋介石鞭长 莫及,不能治他的罪,白崇禧就不能放过。当年白崇禧几次乘危逼宫,这对蒋来说,是非常难堪的事,蒋对此忌恨不已,但他并没有立即公开处治,而是将白列为头 号政治敏感人物,并给其取了个“老妹子”的代号,保密局在白崇禧公馆对面设了个派出所,对白崇禧的一举一动进行严密的监视。敏感的白崇禧马上就知道是怎么 回事,于是减少外出活动和与朋友的交往,连打猎下棋的爱好也自动收束。有一次,白的轿车开出去后,即发现后面跟着一辆吉普车,走了不多久,那辆吉普车抛了 锚,白崇禧知道那是一辆盯梢的车,连忙命自己的司机停车,并派侍从人员去告诉那辆车上的人不要着急,慢慢修车,白崇禧自觉停车等他们。奉命监视的特工人员 没料到被白崇禧看出了行藏,显得相当尴尬。还有一次,白崇禧跟一班朋友在一家咖啡店喝咖啡,临走时白将另外两桌客人的账也付了。白的朋友对此莫名其妙。白 连忙解释说:我看出他们是监视我的人,这个客我应该请。后来这件事传闻开来,那些不速之客承认,那么多桌人中,确实只有这两桌人是有任务的,白崇禧能一眼 看穿,不多不少,真不愧是小诸葛。
    蒋介石虽然没有公开处罚白崇禧,却由湖北籍“国大代表”敲山震虎,在“设计委员会”会议上对白崇禧提出 弹劾案,主要有两点:(1)军费方面,吞没中行黄金7万多两;吞没汉口中央银行库存370多万两白银。(2)军事责任方面,拥兵不救援徐州,不遵从统帅调 兵命令,拥兵自卫。弹劾案要求“追究责任,以明是非,振纪纲而知复兴”。
    
    对此弹劾,白崇禧非常恐惧。不过,蒋介石暂时还不想借此清算他,陈诚也为白崇禧开脱。
    
    1954年“国民大会”一届二次会议上,旧案重提,并有40多名“国大代表”联名。白崇禧不得不再次以书面答复。最后,“国大”会议决定将此案保留,一场弹劾案才不了了之。
    
    不 久,曾任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副部长的潘公展在香港《新闻天地》刊登文章,提及当年白崇禧逼宫事。1959年蒋经国在台湾出版《危急存亡之秋》一书,将白崇禧 逼宫案原原本本地披露了出来。这样一来,白崇禧再想辩护也不行了。逼宫案成了白崇禧晚年的最大心病,成了一个挥之不去的梦魇。想站出来辩护,真是百口莫 辩,不出来辩护则又等于默认。白崇禧时刻担心蒋介石一怒之下,清算旧账,拿他开刀。
    
    1952年10月,蒋介石在台湾召开 国民党第七次全国代表大会,宣布国民党改造结束,组建中央委员会,同时设立“中央评议委员会”以安置“党国元老”,白崇禧并未能在这两个机构中占一席之 地。当然,白崇禧也并不完全是平头百姓,他在台湾还挂着“总统府战略顾问委员会”副主任委员、“国大代表”、“中国回教协会理事长”的头衔,从事一些无关 紧要的礼仪性活动。罢免“副总统”李宗仁的职务,就由他主持国民大会“处理”。
    
    白崇禧在台湾真正属意的一项职务是“中国 回教协会理事长”。中国回教协会1938年成立于武昌,由白崇禧担任会长,次年改称理事长。以后这一职务一直由白担任。1955年约旦国王侯赛因访问台 北,邀请白崇禧以“中国回教协会理事长”名义访问中东,蒋介石恐其一去不复返,不予批准,并授意回教协会改选理事长,白崇禧不得不将担任了二十余年的“中 国回教协会理事长”一职辞去。不过他在台北主持修建清真寺,在回教事业上还是做了些工作的。
    
    白崇禧在台湾生活十七年,除了偶尔参加一些礼仪性活动,很少有事可做。平时在家读书写字,据说白崇禧的书法造诣颇深,但不轻易示人。此外,他还有两大爱好,即下围棋和打猎,藉以打发时光,舒解寂寞。
    
    白 崇禧晚年的最后一项工作,就是口述自己的回忆录。从1963年2月开始,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先后派出科研人员贾廷诗、马天纲、陈三井、陈存恭 等人,访问白崇禧128次,时间持续了近四年,直至1966年11月24日白氏逝世前8天止。贾廷诗等人将白氏口述整理成初稿后,由近代史所所长郭廷以校 阅,前71次的访问记录稿并送本人订正,以后部分因白氏突然去世,未经审阅。1980年至1985年,香港《中报》月刊征得白氏家属同意,在该杂志上连载 白崇禧回忆录。1984年5月,台北“中央研究院”近代史所将白氏口述回忆录以《白崇禧先生访问记录》为书名,分上下两册公开出版。
    
    白 氏回忆录,从自己的家世说起,依次叙述他求学、从军以后几十年亲身经历的大事,对统一广西、北伐战争、反蒋战争、抗日战争及全国解放战争等各个时期重要战 役的战略思想、战略方针,进行了分析,总结了作战经验和教训,并对一些重大历史事件提出了自己的看法。白氏回忆录为研究中国近现代史提供了一份重要的参考 资料。但是,由于白崇禧所代表的新桂系在北伐后的二十余年间,与蒋介石既合作又对抗的特殊经历,恩恩怨怨纠缠在一起,加上身处台湾特殊环境,因此,白崇禧 在口述自己的回忆录时,难免在一些问题上不得不托词辩解,或刻意回避。在当时的环境下,白氏如此做也是可以理解的。
    
    1965年,李宗仁夫妇冲破阻难,抵达北京,受到中共党政军领导人的热烈欢迎和很高的礼遇。
    
    李宗仁的回国,对于在台湾的白崇禧来说,却是致命的一击。李宗仁一回大陆,白崇禧牵制李宗仁的价值消失,蒋介石不再需要白崇禧了,白崇禧也就自身难保了。据说,白崇禧也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曾很痛苦地对身旁的人说:“德邻投匪,我今后在台湾,更没有脸见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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