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怪臉嘗試表現得講理。「我們準備好要離開了，中尉。不過我們的背包在裡面。請求準許進入機庫取回背包。」
坐在飛艇駕駛旁的突擊士兵聽來十分輕蔑。「哪個白痴讓你們攜帶擔任一般哨兵外非授權的裝備？」
戰術：當被問到你沒有的資訊，就試著給問者一個他自己可判斷的變數。「新來的那個，長官。不知道叫什麼名字。」
「巴拉旺？」
「就是他，長官。」
「嗯，他的確是個白痴，不過給你們做點清潔工作會讓你們都聰明些。好吧，你們可以進去拿非授權的裝備。首先讓我們把這完成。」那軍官轉過去對著飛艇內點頭；兩名突擊士兵站出來，以相同的態度站在怪臉和費南前。怪臉說，「就把班交給你們。──」
怪臉咒罵自己。那不是標準的慣用語。
戰術：如果不得不參加你不懂的規則，就給個理由盡可能讓他們同情你。
怪臉說，「我──」接著他用力痛苦地咳嗽，持續著讓他幾乎彎成兩半。儘管如此，他將身子直起來幾次，敬禮了一下，彷彿讓人想像對面有張努力做好勤務、被痛苦壓垮的臉。
想不到那軍官的輕蔑提高了。「這傢伙做這勤務幹麻？他應該早就死在床上了。」
「他太努力了。」怪臉聽見費南說。
「好吧，真是的。把該死的密碼給我。」
「阿美爾金對托法斯。」費南說，那是從象限儀遊戲中取得讓他們進入機庫的密碼。
「什麼？我說的是交接密碼，你們這些白痴。」
戰術：如果沒有選擇餘地，就對著任何視線內的東西開火。怪臉直身，抓住他面前突擊士兵的胸膛盔甲上緣，開槍擊中對方的肚子。費南推開他面前的突擊士兵並開槍，打中對方的頭盔。
怪臉拖住死亡的目標到身邊當作人肉盾牌，一手對著飛艇的人射擊。他看見包括中衛在內至少兩人被擊中，不過僅僅幾秒，突擊士兵就抓起自己的武器入列開火──
在怪臉和費南的射擊之外有額外的火力從機庫內飛出。怪臉冒險瞥了一眼。兩名穿著突擊士兵的惡靈隊員站在那裡──他看不出來是誰──然後跟著加入射擊。
糟糕的戰術，怪臉想，放棄了門口的掩護，不過發現他們在門口的位置被更多惡靈隊員佔據了。
飛艇駕駛作了個大側彎避開惡靈隊員的射擊，將倖存的突擊士兵甩到後面，不過正好以飛艇底部短暫隔開他們與惡靈隊員，機動穿越建築間寬廣的巷子。此時飛艇必須拉起，否則就會撞上其中一棟建築，不過這樣一來飛艇就離開夠遠和夠快，超出惡靈隊員火力的有效致命範圍。所有的雷射投注在那移動的目標上，怪臉只能看到一發擊倒一位突擊士兵的雷射，猜想那位不知名的射手是他們的狙擊手杜納斯。那架飛艇轉過轉角後就消失了。
站在門邊的人是魏奇；他的喊聲足以辨認。「兩個人，把機庫打開後就那樣鎖著；我們不能讓中央電腦把門關起來。分散目標準備好了嗎？」
「二號目標便備。最好的一號還要花上幾分鐘。」
「跟二號一起去，然後加入六號、八號、九號和十一號，步行離開這裡──」
卡斯汀的聲音像是哀訴。「可是我要飛其中一架攔截機！」
「閉嘴，我們只有五架了。朝除了突擊士兵看守的方向外任一方向移動，帝國軍隊形，並和十號保持聯繫，無論她拿到什麼運輸工具。你們其他人，登上自己的攔截機。」
「他們把門開著，」飛艇駕駛回報說，他現在站在不遠的建築轉角。「我可以聽見裡面離子引擎發動的聲音。剛才我的人被他們痛擊，我──」
他的最後兩個字消失在周圍的牆壁中了。那是種長久被遺忘的痛苦叫喊，他的骨頭而非盔甲發出咯咯聲的呻吟；他看見周圍建築的強化觀景窗隨著那劇烈的聲音震動著。
事實上，那是基地的防空警報系統，一種用來通知基地所有人數克里克內空中有敵人的陳舊系統。在這基地被建造的時候，所謂的敵人是帝國；在帝國接管此地後，依然維持使用此系統。以防萬一。
而此時這不可能的事情發生了，有人正從天上攻擊基地。這位突擊士兵看見幾束光穿透天空以找尋目標，接著聽見基地自動控制的增壓雷射砲開始朝上方的目標開火。他沒看到任何目標……但若那些砲在射擊，他們一定在那裡的。
在被天上情景分心之下，突擊士兵沒看見第一架攔截機從機庫口飛出來。
怪臉在他們跑著時打破隊形以便與卡斯汀並肩。他必須用叫的才能將聲音蓋過警鈴聲。「二號，你剛剛幹了什麼好事？」
二號的肢體語言隨即轉為困窘。「我發現他們的老戰爭遊戲投影中有個帝國入侵的部分。它們沒什麼保全，只不過是文件，但是我能將資料輸入他們的感測網，這樣當資料開始接收後，就會引發自動的反應。現在其他的部分──」
在遠方，兩中隊的鈦戰機起飛，衝向天空等待著不存在的敵人。卡斯汀沒有接著講下去，就只指著那些戰機。「六號，我們有關於十號的消息嗎？」怪臉說。
「有的，她正過來。我們正在給她我們的座標。」
「希望是加密過的。」
「加密了。」惡靈隊員在這次任務使用的密碼包括一種非常簡單的傳送位置方法，因此他們的倒頻器都加密過；位置以標準的帝國資料格式傳送，只不過數值南北、東西顛倒。也許突擊士兵看一眼就能確認該位置是錯的，不過在如此緊繃的任務時間下，其時間容忍仍能給惡靈隊員所需的幫助。
凱爾和費南是最缺乏鈦戰機經驗的兩個飛行員──即使在鈦攔截機和在模擬機上也一樣──仍是最先離開機庫的兩架，他們試探地以反重力引擎沿著地面移動，以從機庫內部悄悄移出，不過費南還是沒有正確減速，緩緩滑過建築旁的巷子並撞了一下停止。
對於操控比較有把握的魏奇、詹生和黛亞跟在後面。在魏奇的暗號下，他們轉回朝向位於東方開著的機庫門，開火摧毀裡面剩餘的其他攔截機──接著他們轉過巷子並切到離子引擎，以遠比X翼戰機更快的加速度衝去。費南和凱爾落在他們後方。
「保持在地面，」魏奇下令。「讓反重力引擎運轉直到我下令為止。」他瞥一眼感測器，上面顯示他小隊的五架攔截機正沿著貼近地面的高度飛行，還有那三十六架鈦戰機，三個中隊的實力正在天上追擊不存在的敵人。
將感測器一調就能接收基地的廣播資料，顯示天上擠滿了敵人，初步遙測數據指出他們是某種舊型鈦戰機和其他帝國式樣的支援載具。雖然是帝國載具，不過其忽然出現與侵略性的接近模式，以及不回應正常呼叫，導致基地電腦認為他們可能為不友善。那三個中隊的鈦戰機看來顯然數量壓過他們，但是魏奇看見另外兩個中隊起飛加入了陣容。
當建築在兩側往後閃去時，魏奇鎖定廣播感測信號並傳給其他人。「好了，惡靈隊員。我們還有一樣，做完就能回家了。」他將操縱桿往後拉，戰機越過屋頂，朝著訊號源衝去。其他人在他身後保持隊形。
他們幾乎瞬間就進入射擊範圍。魏奇將雷射設定為四管鏈結，攔截機的武器螢幕一開始標定大圓形的基地中心碉堡有些困難，不過鎖定後就開始試著辨識建築，區別其周圍林立的砲塔和無數的感測裝置為分離目標。
魏奇瞄準最靠近的一組感測器為第一個目標，然後說：「開火。」
攔截機怒吼著衝向碉堡，二十門雷射發出五道毀滅掃過碉堡表面，將感測陣列與砲塔金屬如切紙般撕裂。惡靈中隊在碉堡上僅數公尺呼嘯著飛越碉堡，接著轉彎脫離飛向了自由。
此時在基地所有的街道──飛艇載著突擊士兵前往準備地點，平民工人用雙腳跑著，有些人只穿了部分衣物，前往他們的工作岡位。
但是沒有人想到要質問一隊五位刻意以整齊隊形奔跑的突擊士兵。
就在前方出現了兩隊突擊士兵，數量超過二十人，正好轉向惡靈隊員的方向走來。「保持警戒，」怪臉說。「如果他們開口就趕快跑。如果他們起疑，就開火並跑快一點。」
但是一台飛艇在兩隊士兵後方轉進相同的方向並加速趕上，撞倒幾位突擊士兵，將其他人撞出路面。飛艇加速開向惡靈隊員。「我們想我們的交通工具來了。」矮子說。
飛艇迴轉停了下來，將左後方置於惡靈隊員和一群惱怒的突擊士兵之間，當飛艇著陸時門已經開了一半。
「幹得好，十號，」怪臉說。「我來擔任炮手，其他所有人坐進去。」怪臉滑進莎拉旁邊的座位，其他人跑進飛艇艙中。
怪臉聽見杜納斯跌了一跤並詛咒著，於是瞥一眼莎拉，對方聳聳肩。「我不得不留了幾個死人在後面，」她含糊地解釋。過了幾秒，追擊的突擊士兵發射的第一發雷射擊中載具尾端和側邊裝甲，以及杜納斯透過通訊系統的大喊：「快走！」
他們從進來的相同入口離開，此時卻沒有停下來接受守衛的檢查，當他們接近全速後，怪臉對著警衛室投以雷射砲火，迫使那軍官伏下，以免對方啟動磁性鎖、磁性封鎖力場、反重力引擎觸發地雷或其他帝國軍通常用來對付進出基地不友善載具的陷阱。
他們擊中部份大門，將門從鉸鏈上撞開，接著從基地衝出到路上。
但是不到半克里克外，在路的第一個彎，也就是魏奇稍早用來偵查的山坡旁，莎拉將飛艇再度減速，惡靈隊員倉卒爬出。莎拉在控制面板的鍵盤輸入指令，讓飛艇再度起飛，朝著遠方城市的燈光消失在黑夜中。
「它要往哪去？」怪臉問。
莎拉搖搖頭。「我在破壞通訊系統時毀了大部分的高階程序。我只能給它個慣性航道前往城市。」
「這應該夠了。我們現在消失一下吧。」
惡靈隊員都脫掉頭盔待在壕溝內，只露出頭頂和眼睛，看著三架追擊的飛艇飛過跟著那架飛艇的航道。
一分鐘後，他們與待在之前帶他們來的民用飛艇上的豬仔會合。瓦那提上尉仍失去意識被綁在後座。
惡靈隊員脫去突擊士兵盔甲，露出沾滿汗水、合適的霍麥市街頭服裝。他們很快將盔甲組件塞進飛艇後方的塑膠箱，然後登上飛艇。「回到太空站，」怪臉說。「慢一點，鎮靜些，看來像是遊客剛剛結束整晚的歡樂，累得連抽筋的力氣都沒有。」
莎拉點頭。「很精準的描述。」
鷹蝠基地坐落於霍麥星系隕石帶一個大型岩石球體上。
多年前，這裡曾是湯海爾採礦公司的A3據點，進行將高品質金屬從大型隕石深處挖掘出來的作業，這些隕石是由許久以前霍麥星系的外圍行星毀滅形成的。隕石帶有著厚重的岩石外圍，中央大多以冷卻鎳與鐵組成。湯海爾採礦公司實在太有效率，將主要有用的金屬都移除，只留下被裂縫和洞穴阻礙的石質外殼。接著這家公司解散機具和容納模組並離開此地，將據點遺留於廢棄的荒涼中四十年。
現在，在太空船的接近下看來還是那厚重完好的岩石層，能有效率地阻擋感測器偵測裡頭的生命體和載具訊號。
從主豎井往下的中途曾是採礦作業的舞台，接著以九十度轉彎，平行在小行星的表面下延伸。此通道盡頭被一個強化堵塞物封住， 兩邊只由大型驅動門貫穿。
在那之後的裡面，礦井兩邊變寬且變高，此處就是鷹蝠的載具放置處，包括兩架鈦戰機和五架鈦攔截機，以及最大的船隻，名為日草號的賽夏級運輸艦。
以全銀河最不優雅的運輸船艦而言，賽夏級運輸艦有著長而粗的弧形物作為主要貨艙，中間是等長的連接樑道，最後短而粗的尾部部份大多用來容納引擎。日草號並沒有改進艦上時髦的外觀；一度可見的外殼幾乎每一公分都被刮傷、草率的塗裝、太靠近其他船隻的離子燒灼以及陳舊的雷射彈痕掩蓋了。
不過它的外殼依然堅固，是最近重建的，且狀況良好。這艘船曾屬於一個帝國運輸企業，並留在維修機庫的乾船塢中，該處整個設施被新共和情報局成員摧毀，這艘船被埋在機庫殘骸中，機體破裂，並被帝國偵查單位回報已經被摧毀。不過現在經由一些原因維修後，它再度飛上天空，換了名字和杜撰艦史，作為支援惡靈中隊的任務目的。
魏奇•安提力斯站在它的艦橋上哼著鼻子。他認為這就象徵著新共和：將帝國不要的東西多榨幾年服役年限，幾乎總以垃圾和碎屑滿足，讓帝國餘部感到困惑。新共和所追求的無帝國未來仍有好長一段路，他心想這種願景──一切事物都嶄新耀眼，不再有任何帝國的記憶──是否真的將會到來。
他瞥了一眼坐在艦長椅上的那人。威爾頓艦長似乎是指揮這艘船的最佳人選，且看來歷經風吹日曬而憔悴，不過依然能勝任好幾年的勤務。他長而深褐色的臉龐平淡無奇，眼神充滿著銳利而冷靜的智慧。魏奇心想如果他們給他穿上門警制服，一定和任何新共和或帝國基地的人員分不出什麼差異。也許惡靈中隊有一天會需要這個的。
而且十分仁慈地，他並不需要聽到他說什麼。他感到魏奇的目光，轉過來看看魏奇是否要引他注意。當他發現不是如此時，轉回正在計算油料質量比的數位板上，完全沒有講半句話。
魏奇把注意力轉回惡靈隊員，可從日草號的前部觀景窗看見他們正努力塗裝偷來的攔截機。泰瑞亞和凱爾正在處理的那架有了紅色蜘蛛網圖案的裝飾，危險的放蕩中帶有一絲不安；費南和怪臉沒有改變他們戰機的基本塗裝，不過加了可笑的擊落剪影──包括足以和真的費爾男爵匹敵的一堆X翼戰機的剪影。費爾男爵是繼達斯•維德之後帝國最偉大的空戰英雄。
莎拉和杜納斯在他們的戰機塗上假的雷射燒痕，甚至在引擎下手，讓戰機看來似乎有些歪斜，如同被敵軍火力打歪了一樣。魏奇考慮著這樣的適當性；這可能會說服某些敵人認為這架攔截機已經受損，且吸引投機的飛行員前來解決它，這樣就少了一項憂慮。
他決定不要插手，反正是個試驗。他們會看看敵人如何對受損的攔截機做出反應。
此時他的個人通訊器響了。「指揮官。」
「請說，矮子。」
「娜拉號正在回來途中，估計約十五分鐘。」
「謝謝，請把會談模組準備好。完畢。」
他穿過日草號的停泊管路離開，然後通過機庫，聞到刺鼻的油漆味和更清楚的部下聊天聲傳來。一群有為男女在投入戰場前的短暫喘息，他暗自期望以後也有這樣的機會。
在通過那些攔截機時，他看見泰瑞亞畫好另一道紅色蜘蛛網，把刷子擱在油漆桶上，然後抱著凱爾擁吻。
魏奇短暫停下來，原本打算斥責這樣公然示愛是不適當的……不過他還是轉過身繼續往前走。
也許這樣的警告對於其他單位會比較適合，不過不會是他指揮的這個菁英中隊。在此沒有限制飛行員相互交往，即使有階級上的差距也一樣，如泰瑞亞和凱爾的例子；也無規定不准在離勤與較輕職務的情況，如做點油漆練習時示範感情。他們其實也沒做錯什麼。
那麼他為何感到不快？他為何已經想把雞毛蒜皮的工作丟給他們其中一人，並讓他的警告遭到反對？
他穿過第三扇驅動門深入豎井，進入惡靈隊員所謂的渠溝。
這裡是從實心石層挖出的方形直線隧道，一點特色也沒有。現在此處的兩面牆排列著三堆高聳且延伸一段距離的中型停泊貨物模組。有些被拿來當居住艙，有些做為飲料艙，其他當作會議室、通訊室或儲藏櫃。滑梯讓飛行員能輕易來往上層的模組艙。
怪臉曾第一個評論說，如果你駕駛一架玩具X翼戰機穿過幾排模組之間，這個豎井看來就有點像第一死星表面的致命渠溝。幾天後，當魏奇從霍麥執行偵查任務回來時，發現有些人開玩笑地把豎井的天花板漆成黑色，除了燈光以外，還四處串起幾串小型閃爍的燈光，塑造出星空般的錯覺。
魏奇留下了這些裝飾。如果要阻擾他的飛行員將這個陰鬱的地方變得比較適合人住，會是個糟糕的主意，而且這既然不會影響士氣和效率，也能讓他們過得愉快些。
不過剛剛他卻準備這樣做了，讓他對自己感覺更加惱怒，因為他無法理解是為什麼。
主要的會議艙在第二排左手邊。他在找梯子時發現矮子還在這裡，打掃清理某人的即興餐點裝進袋子。這位長臉的異星人在結束前對他敬了個禮。
魏奇坐下在主桌旁的椅子上。「矮子。」
矮子挺直身，擺動著辮子。「長官。」
「你的心智曾經會彼此搞混過嗎？」
異星人咧嘴笑了。至少，魏奇和其他人能解釋矮子把嘴唇往後拉過巨大的牙齒，看起來彷彿更像要準備張嘴吃人的動作其實是在笑。「有的，指揮官，經常會。如果他們注定是同一個，而且能輕易與其他心智結合，我們之一就不會存在超過一個人了。」
「好的……如果一個行為會產生困擾但無法解釋為什麼時，你會怎麼做？」
矮子嚴肅地想了一下，並藉此收拾最後一片紙屑。「我們必須記得，每個答案都有許多途徑。思考、情緒和記憶，還有生物方面──我們不能排除荷爾蒙與自然循環。而所有問題可能由這四個東西組成。」
「很好的論點。」魏奇點點頭，離開了那裡。
矮子可能是對的。他想不出禁止泰瑞亞展現愛意的邏輯理由，過去目睹親吻也不曾引起他情緒上的波動。他排除生物的理由；他沒有發燒，也沒有什麼會讓他心神不寧。
剩下的就是情緒，且他已知道他留下的是什麼了。
不過真的嗎？他知道自己惱怒，這是否在掩飾某種其他的東西？他回想那個泰瑞亞下意識示愛的情景……忌妒。
他搖搖頭，試圖甩開這個想法。胡說八道，他根本沒什麼好忌妒的。
他從未打過泰瑞亞的主意。她在軀體上的確十分有魅力，不過她可是他手下很資淺的軍官，他傾向撇清一切可能產生的複雜關係。況且，她也不是他夢寐以求的女子；她有點缺乏信心且過度自我批判。
他也沒有在凱爾和泰瑞亞顯然墜入愛河時感到忌妒。如果他真要的話，早就該忌妒過了，所以那並不是忌妒。
除了他所感覺到的，一點幾乎不可見的羨慕心結，也許是因為他沒有人陪伴。有許多次，他會縱容自己想像，如果那個人沒有毀掉補給油站而使他的雙親身亡，如果他一開始就去走私，而不是為反抗軍駕駛戰機並被發現擁有極大的飛行天份，如果他沒有獻身於可能送命的戰局中，這位不同的魏奇•安提力斯可能好端端地待在科瑞利拉星系，擁有成群的補給油站和成堆的財富，和某個人締結良緣，擁有妻子和也許好幾個小孩，誰知道──當個快樂的傢伙，那就是魏奇所羨慕的。
雖然真的魏奇並非不快樂。他很滿足……但是依然一個人，也許是他繼續下去的最好方式。他已撐了這麼多年，這些年間他所認識的數百位飛行員確實在他四周的戰鬥中死去，而且他們就像是他X翼戰機周圍的活護盾一般。總有一天，他的好運會用完，讓死亡數據爬到他身上。
而婚姻和家庭離他所能的常態還有一段距離。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亞克博上將授與的將軍頭銜與參謀職位。
他生氣地揮開這個想法，這樣太自私了。他命中就注定是個中隊指揮官，而不是坐辦公桌規劃任務。有更多的新共和人民能存活，以及更多帝國軍被消滅，都因為他專精於操縱飛行搖桿，而非在那邊玩弄著數位板。只要他這樣提醒自己，他就不會追求自己的願望。
「惡靈三號呼叫惡靈一號。」
魏奇猛地從白日夢中醒來，抬頭看見魏斯•詹生的臉孔，後面是專心站著的黛亞•帕熙克。魏斯正咧嘴笑著，甚至黛亞無情的面孔也帶著一絲趣味。
桌上仍擺著一些飲料，瓶子表面凝結著水滴。魏奇甚至沒注意到究竟是詹生還是矮子把它們帶進來的。
魏奇清了清喉嚨以掩飾他短暫的狼狽，接著問，「科羅森的消息如何？」
「嗯，他們正在抓執勤時打瞌睡的軍官。」魏斯交過一只密封箱子。「命令來了。」
魏奇撕開封條，看見裡面有個數位板。
黛亞問，「我該離開嗎，長官？」
「不用，請坐吧。你現在可以當飛行員的官方間諜。如果有內容比較敏感，我稍後才會跟詹生中尉討論。」
詹生和黛亞盡可能舒服地坐下，而魏奇看著數位板上的文字。「他們祝賀掠奪霍麥基地成功，似乎認為攔截機比原本的任務需求更好。授權資助我們繼續執行海盜活動的經費。」
「哇。很少看過這檔事情。」詹生說。
黛亞的眉頭皺起。「如果能問的話，哪裡這麼不尋常？」
「有很多長期秘密任務方向會變質，」魏奇說。「任務指揮官會設立私下的方式取得收入和經費。接著他開始提報比實際收入少的金額，把多餘的部分藏起來或是用在沒有授權在控制範圍內的任務上。很快的，他就必須讓一些下屬去做這些非授權的行動，而且會變成更有效的賺錢途徑──如走私香料──這永遠不會被提報。只要放任夠久，一個任務幾年內就會面成羽翼豐滿的犯罪集團，這就是為什麼新共和和部分的情報局不喜歡這樣做。可是這次他們押了很多信心在我們身上。」
詹生瞥了眼黛亞。「他說的是對我們。他其實把自己排除在任何人的名聲之外，不過魏奇•安提力斯誤當成了我們都一樣。」
她露出另一個些許冷酷的微笑。
魏奇把注意力拉回命令上。「授權規劃並執行對付帝國軍與霍麥和其他星系的政府武力。此外，我們有幾個任務要以惡靈中隊和俠盜中隊在蒙•瑞蒙達號合作。沒有提到替換的X翼戰機。」他關上數位板。「很接近我們的期望。帕熙克，有問題嗎？」
「沒有，長官。謝謝讓我留下。」
「我知道新消息的附加價值。解散吧。」
當她離開後，詹生說，「我從娜拉號運回幾張愚蠢的圖畫，還有一些娛樂全像投影，一些奢侈的全像投影，從情報局好不容易弄來的身分組合。一個鈦戰機模擬器用的攔截機模擬模組，以及你想用來監視帝國基地的被動式感測器。」
「很好。」
「沒什麼問題吧？」
魏奇點頭。「只是在回想過去。講到這個，我想我會弄點模擬器練習，擊敗這些年輕小夥子們。」
「那會讓你感覺好多的，對我總是有用。」
魏奇將他的個人代碼敲進鈦戰機模擬器艙門的鍵盤，這艙門並不如真的攔截機一樣位於球形駕駛艙上方，反而模擬機的是在尾端離子引擎應該在的地方。
艙門開了。裡面，一個幽暗的人影將雷射槍指著魏奇，魏奇本能閃開轉到側面，伸手到膝蓋取出雷射槍。
但是沒有任何火力朝他射來。他注意瞄準著艙門，伸手去取通訊器。
「有什麼問題嗎，指揮官？」怪臉毫不關心地倚著僅幾公尺外的X翼戰機模擬器。
「快趴下，有緊急情況──」
怪臉半蹲下在模擬器後，然後看了一眼。「我不認為，長官。」他的嘴巴抽蓄著，顯然部份成功地掩飾了他的笑容。
魏奇起身往前爬，直到能快速掃視模擬器駕駛艙，接著往前靠以看得更仔細些。
他的入侵者是個伊渥克人。
不過不是個活生生的伊渥克人。它是個真實大小的填充伊渥克族玩具，設計得如假包換，不過依然是個玩具。它穿著縮小版的新共和飛行員制服，胸前還有擬真的服裝系統控制面板，戴著頭盔，手中拿著雷射槍。
它的另一隻手拿著一個數位板。魏奇拿過來看上面的訊息寫著：卡契中尉報到，長官。Yub，yub，接受指揮。
魏奇悲哀地搖搖頭。「有時候我真想清醒一點。」他拿過玩具並交給怪臉。「拿去處理吧。」
怪臉因為努力憋笑而說不出話來，所以只行個禮就帶著那伊渥克飛行員走了。
「轉到瑞普納斯的小組？」萊拉又看了一次給她的命令，假裝搞不懂。「我不懂。我還沒完成X翼戰機的基本訓練，現在就要接受進階訓練了嗎？」
她小組的學員領導人是個依然孩子氣的紅髮小夥子，對她露出了帶有優越感的微笑。如果不是要扮演所要求的角色，她無論運氣多差都能超越這傢伙的。「你怎麼會搞得懂。瑞普納斯負責矯正學員，包括你，諾特希，你其實已經被刷掉了，瑞普納斯不過只讓你能暫緩事實。到了下個禮拜，你就會被踢出去。」
「你真是個雜種，羅文。」
「我才不在意。就算我沒有把你寫進報告，你也會很快被扔出這裡的。」
萊拉在他離開時盯著對方，想像有著標靶在他背上，而她拿著一把雷射槍，瞬間就能讓班上候選人的優點水平大幅增加。
但是，這樣不見得比較適當。更好的是她加入辛戟的陣營，回去當鈦攔截機飛行員，然後在纏鬥中把羅文炸成火球。
但同樣的，如果她遇到的是程度如討人厭的羅文一樣不如她的盧賽特呢？這個簡單的小事讓她心煩……但她想到這樣的行為會讓對方有機會活的更久，感覺就很不好。
她甩開這些感覺。被轉到另一個小組就意味著要換寢室了，該是打包的時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