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剛被派到蒙•瑞蒙達號上的惡靈中隊，」米亞將軍說。
他和這位軍閥獨自在鐵拳號的軍官休息室裡。雖然休息室滿滿的噪音和玩樂聲──飛行員聊天、玻璃杯互擊、飲料灑出──都只是環境的一部分──是辛戟經常播放的噪音錄音。
軍閥舉起飲料喝的動作停在半空中。米亞可聞到飲料味；那可是上好的科羅森白蘭地，但米亞知道那是合成的無酒精替代品。即使有著表現，辛戟從不在指揮時喝酒，但是會在喝多了這種合成飲品時刻意跪倒，讓部屬透過他的肢體語言和言詞相信他已經喝醉了。
「不過那是好事。」辛戟說。「安排她把蒙•瑞蒙達號的航向和排程交給我們，我們就能幹掉它，包括蘇洛將軍和一票討人厭的X翼戰機。只要能辦到這個代價，我就讓蓋菈•佩托希爾回來，給她隨便一個鐵拳號上喜歡的位置。」
「希望那不包括我的在內。」
「有包括你的。」辛戟微笑。「而我會給你個更好的。」
「問題是我們還沒聯繫上她。我們花了些時間找到她的可視影像，然後花了更多時間比對和過濾安提力斯中隊中所有的女飛行員，追蹤到訓練中的飛行候選人萊拉•諾特希就更不用說了。她的現身情況被廣泛變動過。」
「很聰明的做法。」
「她現在正在一艘地點未知的護航艦上，而且被拘禁過，現在進入一個高度監督的進階訓練計劃。我們本可追蹤到她……但是失聯了。」
辛戟幾乎沒有眨眼。他的表情在說，你既然搞出了個問題，就給我解決。
「不過我們找到了她的一個關係人，這個人會跟我們聯繫。」
「蓋菈•佩托希爾的關係人？」
「不，是萊拉•諾特希的，被她取代身分的那個女人。她生長的社區叫做新奧德城──」
辛戟一陣顫抖。「你在開玩笑。」
「在奧迪威。崔吉特上將曾因當地拒絕提供補給而將之剷平了。」
「你因為那個名字而確定他沒有摧毀那個地方──」
「既然他死了，也沒辦法問他。總之，真的萊拉•諾特希的手足，來自新奧德城──」
「不准再說那名字，讓我覺得頭痛。」
「──在用假名乘船幾個月後回到家鄉。他會因為家鄉屬於一個不存在的名字而蹲苦窯。」
「所以你去招募他。」
「我派了探員過去，教他用工具吃飯，穿鞋子，假裝蓋菈•佩托希爾就是他妹妹。他會發出訊息說，『我還活著，也知道你活著。』只要有足夠的內容，她就沒辦法搞清楚發生什麼事情。」
「很好。請加快速度，米亞。我要讓蒙•瑞蒙達號盡快跟在我後面，他們的艦員和飛行員不該讓運氣和效率繼續好下去了。他們繼續延展威脅對我可是昂貴的代價。」
以全像投影器顯示在簡報室的星球看來不怎麼大有可為。在這中型帶有一大片紅棕色岩石與幾道深色海洋對比的星球上，環繞著一顆平淡無奇的黃色恆星。
站在講台上的魏奇指著星球表面的一個小亮點。「這是拉維薩星，這個小光點是此地主要港口賽瓦市。根據拉維薩的中央資料庫，這裡曾一度是個重力非常高的星球，結果被一連串小行星撞擊；拉維薩因此被撞出來。此地有充裕的重金屬，擁有採礦和精煉工業，加上作為造船業強大經濟基礎。」
「典型辛戟喜愛的地方，」怪臉說。他看見俠盜中隊的柯藍•洪恩投以疑問的眼神，於是補充：「我們碰巧剛發現了個辛戟財務帝國邊界中沒人知道過的一個地方。他喜歡完全無威脅又擁有強大經濟實力的星球，且通常會用假名擁有旗下至少一個企業──在每個地方都用不同的名字。這樣即使這些星球投靠新共和，他也能留個後路──這些企業仍能提供他軍事活動所需的資金。」
「而且最近的資料顯示拉維薩是這些星球之一。」魏奇繼續說。「雖然這裡不在我們認為的辛戟治領區域內，不過最近截獲的一只通訊經過情報局解碼後，指出當地有一個鈦猛禽式單位在天環製造公司的主要工廠內生產，這家工廠擁有製造Lambda級交通梭的執照。」
猛禽部隊是辛戟的菁英武力，無論訓練或裝備都比帝國突擊士兵更佳，成了辛戟武力最常見且最好辨認的象徵，和帝國統治下無所不在的鈦戰機象徵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計畫是什麼？」俠盜中隊的提列克飛行員之一特戴拉問。「空中打擊、特種打擊，或是兩者皆有？」
「也許都不需要。莎拉，來看看你的報告。」
站著的莎拉在俠盜隊員的注視下顯然有些緊張。「我分析了蒙•瑞蒙達號和其上特遣武力針對截獲通訊的反應方式，想抓到辛戟本人的意圖，等等之類的事情──但是不包括來自新共和的命令。現在情況是辛戟可能藉由洩露資訊以找出我們的動向，即使反應時間有常有短，整個特遣隊卻顯出相當一致的反應。這些刺激可分為高優先、中優先、低優先，甚至只是純興趣──這是我個人的分法，不是特遣隊軍官團的──而優先會關係到反應。高優先等級，例如接到附近一艘新共和船隻遭受攻擊的呼叫，而且沒有其他變因，我們就會派出一個規模計算過的突擊武力直接從蒙•瑞蒙達號前往當地。如果類似的訊號發生在拉維薩，我們必然會派地面部隊前去確認目標，後面跟著空中打擊部隊。」她彷彿為了道歉般聳肩。「這些反應已經可以被預測了。」她坐下，一副坐立不安的樣子。
「而且可預期的是，」柯藍•洪恩說，「這會把你們害死。」
「那我們該怎麼辦？」說話的是蓋文•暗光者，來自塔圖音的俠盜飛行員，這位棕髮年輕人有著稚氣的五官和鄉下男孩的舉止，掩飾了他的戰鬥經驗。「如果不是空中打擊，難道要丟花和糖果嗎？」
「至少比起慣常的方式好多了，」莎拉說。「那會讓他們困惑。」
坐在蓋文旁的波森飛行員艾瑟舉起手，搖搖頭，毛髮一陣波動。「但是重點是我們不能如預期的反應，反而要讓辛戟以為我們自投羅網。」
魏奇對她微笑，不過笑得很無情。「歡迎來到進退兩難司令部，你說對了。現在我們假設情況會更糟，當我收到莎拉的──等等。」他拿出通訊器打開開關。「有什麼事？」
俠盜與惡靈隊員聽見某人對著通訊器低聲講話，但是聽不出來說什麼。魏奇說：「是的，用盡一切方法，現在正是大好時機。」他把通訊器夾回腰帶上。「莎拉今早對我、蘇洛將軍和賽諸上尉完成初步的報告後，我瀏覽過蒙•瑞蒙達號的目前任務資料。情報資料非常不完整，不過指出至少有五個地方是特遣隊最近攻擊過的，而且在這之後猛禽部隊的動作大幅增加，也更為公開。有人想冒險猜猜看嗎？」
俠盜中隊的執行軍官納瓦拉•凡馬上舉手回應。
「請說。」
「如果辛戟想讓我們繞圈圈以抓住我們的反應，他必須找到目標給我們攻擊。不久之前我以為他把擁有或佔領的地方拿出來當目標，拿對他比較不重要的。但是這並不會導致猛禽部隊更加公開出現。」他沉思地皺眉。「但如果他故意設下證據，其實那些星球並不是真的屬於他……」
「接著我們就會攻擊個他根本不在乎的地方。」
納瓦拉瞄了她一眼。「可能更糟。如果他們想以外交爭取星球和工業加入他的帝國，但是失敗了，我們反而大幅削弱他們的防禦力，讓他們更容易被辛戟佔領……或至少因沒有實力而願意與辛戟談判。」
怪臉把手放到頭上，好減輕突如其來的頭痛。「你是說特遣隊實際上幫了他的忙，讓他借力使力？」
魏奇點點頭。「很有可能。進一步分析拉維薩中央資料庫電腦的資料指出，當地人有很強的獨立傾向，因為他們一直沒有興趣加入新共和或是辛戟，他們在皇帝死後脫離掌控，但也不想回到帝國陣營。」
「所以我們的任務就是如莎拉所說預期地反應『刺激』，不過不幫辛戟的忙，也不會掉進辛戟的陷阱中。霍比，你的點子。」
臉色憂鬱的副俠盜指揮官不自在地站著。「辛戟顯然很有把握我們可以突破標準的星球防禦，並將戰機和支援人員弄到地面上，通常我們是做得到的。我的想法是派一組人到地面，在主要感測站旁裝一枚炸彈，然後引爆……不會摧毀設施，他們還是能保持完全運作。」
蓋文•暗光者皺起眉。「等等，等一下。我們就這樣去炸一傢伙，讓他們全都曉得我們來了嗎？」
霍比點頭。「當他們派出部隊時，我們轉頭就跑，讓拉維薩的大軍把我們驅逐出境。」
大多數飛行員都笑了。
「俠盜中隊從不逃跑的，」面無表情的柯藍•洪恩說。「除非我們真的、真的不得不逃。」笑聲更多了。
「不會的，」魏奇說。「這是惡靈中隊的任務。」
「我們也不介意逃跑，」怪臉說。「甚至不得不如此也一樣。」
「還有更重要的，」魏奇繼續說。「我們必須讓他們確定惡靈中隊就真的在蒙•瑞蒙達號上。只要把握所有機會，我們就能假裝我們一直都在這裡。所以──稍等，我要你們見個人。」
簡報室後方的門發出嘶嘶聲打開，一個穿著新共和制服、仍拿著頭盔與隨身行李的女子走出來。怪臉認出那是萊拉，雖然她的左臉頰蓋著一條繃帶。他朝她揮手，對方則往這邊走來。
魏奇繼續說。「俠盜隊員，惡靈隊員，我想為你們介紹萊拉•諾特希，惡靈中隊的新成員。是個沒見識過的新手，不過已經在一艘新共和護航艦上捲入過黑市集團的交易了。頗為不錯的開始。」
其他飛行員鼓掌，萊拉則坐在怪臉旁邊。他覺得她看來很疲累，也許因為長途飛行，不過依然保持著警戒。「謝謝各位，」她說。「不過在任何人覺得自己的地位事業受到威脅之前，我不如先說，我對賄賂可很敏感的。」
這話引發一陣咯咯笑，而魏斯•詹生放心地將一隻手枕在頭後。
魏奇揮手要所有人轉回注意力道他身上。「回到拉維薩這個手邊的問題。我們會派個情報小組去裝炸彈……並且留在那裡，直到特遣隊離開當地。我們會把莎柆的分析交給星球政府，試著說服他們辛戟已經在此留下蹤跡，而我們基於務實的寬宏大量放走了他。也許對方會很感激，也許會站在新共和這邊。他的第二佳選擇只剩下帝國……但卻是被認為是敵人的辛戟。」
「這對我們在地上的探員真危險，對嗎？」怪臉說。
魏奇點頭。「只有小組的其中一人會與政府聯繫。我們會從情報人員選出自願者，如果他或她沒有回來……剩下的小組就會接收到壞消息然後決定是否實行拯救任務，或只是嘗試離開。」
「他喜歡日果甜酒，」萊拉說。
魏奇瞪著她。「你說什麼？」
「拉維薩首長卡莫，他喜歡日果甜酒。我是說，如果帶點當禮物送他可能會比較有幫助。」
「你怎麼會知道的？」
她在魏奇的注視下換了個姿勢，有點不確定。「我在科羅森過日子時幫一家貨運公司工作，負責傳遞資料。拉維薩的紀錄寫著『分離損失』，這術語意思是這家公司在科羅森被新共和擁有前和他們有貿易關係，但是之後就被切斷了。還有很多星球也是處於『分離損失』，甚至包括新共和專門貿易中沒有的資料──所以只要再次能接觸，公司代表就比較容易恢復貿易關係。」
「很好的消息。你的記憶怎麼這麼好？」
「嗯，只是個小技巧啦。凡是雜項事實、瑣事和統計資料，進了我的腦袋就不會被忘記。我不太能分辨實情，不過我能告訴你超過五十個星球的官方節日，以及另外五百個以上的星球的部分節日。」
「真有趣。」魏奇轉向躲在簡報室後面、身上有著不協調金銀色零件的史嘎嘰。「我們──」
「不必說也明白，」機器人用提醒的語氣說。「我們需要日果甜酒，還有毫無疑問的，需要一些來自熱帶地區的好傢伙把它們調製出來，而不是用科羅森的合成酒。我將會以我慣常的效率著手的。」
「呃，在這方面，我們也該以慣常的效率來把事情辦好了。中隊高階人員會一起放在同個任務，不過若有人能想出這打了就跑計劃額外的加分，我們會採取最好可行的部份。有問題嗎？就這樣了。」
「能耽誤一點時間嗎，長官？」泰瑞亞•莎金站在魏奇起居室門口，看來非常不高興。
「當然。進來吧。」
她沒有自在地站著，反而跌坐下來──雖然緊繃的姿態顯示了她根本無法放鬆。
「長官，關於諾特希飛官傳出了很多黑市集團的謠言。」
「然後呢？」
「我覺得您必須知道……」一絲沮喪的表情掠過她臉上，不過她決定隱藏起來。「不，您應該在早些就知道，我很抱歉沒有告訴您。不過你要了解，也許您會失去我這個飛行員。」
「為什麼？」
「因為萊拉•諾特希並不是第一個被瑞普納斯中校──瑞普納斯上校拉攏偷竊戰機計畫的人。」
魏奇平穩地注視她，接著所有的拼圖忽然湊成了一塊兒。怪臉和費南親自介入瑞普納斯的事件，而費南從一個前飛行訓練員聽來關於瑞普納斯的黑市行為……但是暗示了這位飛行訓練員被刷掉，後來在科羅森與費南見面。
他心想泰瑞亞是否一直是費南與怪臉的計畫一部份。不；她不擅長欺瞞，其正直的心靈不會因為撒謊而滿足。這對於大多數惡靈隊員而言是個很大的改變。
「你是否有──」
「不，長官，我沒有幫他偷東西。可是我做了很壞的事，我讓自己被黑函封住嘴巴。我本可像諾特希一樣把他揭發……可是我沒有。」她臉上明顯有著羞愧的表情。「瑞普納斯是個偏執的成績管理者，長官。他有我的成績紀錄，能證明他竄改過好讓我畢業，但是這一旦發生，將會讓我失去飛行生涯。」
魏奇嘆氣。「關於證據這方面，我懷疑我是否能提供你足夠的保護。」
「我並不是來要求保護的，長官。根本沒有保護可言。我只是希望你知道──這樣你對於我有離開中隊的可能會有心理準備。」
「我懂了。不如這樣假設吧，瑞普納斯並沒有指控你。他只是私下找上你，說『我大可破壞你的成績，但是我不會。你要做的就是支付錢給我的合法小組，作為我的保護預算。』」
她毫不遲疑地回答這個難題。「如果他膽敢跟我要半毛錢，長官，他拿不到的。我會要回來並且詛咒他。」
「你確定。」
「我很積極。即使讓他稍微綁死我也不願意。沒有下次，永遠都不。」
他沉默了好一段時間。他對於她沒有在加入惡靈中隊訓練計劃時直接來找他而感到恥辱。如果她那時來了，他就可以──
就可以？不，也許他也這麼做了。飛行官莎金就在加入惡靈中隊後，就讓他覺得有某個背後的官方管道，也許是瑞普納斯組織的其中一部分。魏奇派怪臉和費南找一個誘餌，在幾星期內利用一位布勞爾斯醫院的人。那是他的計畫──也同時是怪臉與費南的──派萊拉•諾特希到泰德溫號面對瑞普納斯。
想到這段轉折的歷史和他被兩位部屬拉進計畫的事情就讓他渾身不舒服……但是對於這個小小欺騙而言結果仍有了代價。
「飛行官莎金。」
她聽出他聲音的改變而轉回注意。「長官。」
「中隊無法負擔失去你這麼傑出的飛行員。」
「但我在中隊的排名墊底，長官。」
「不再是真的了。若一名新飛行員失去了卓越的榮譽，至少是暫時的，而即使這些成真，被稱為最糟的惡靈中隊也仍是銀河任何標準中最危險的敵人，要不然中隊內的成員不會留在這個單位裡。」
「呃──」
「這算不上是個反應。現在，我的直接命令是：如果任何人對你提到你和瑞普納斯的交易，你就絕不回答。反過來，你可告訴他們你置於我的命令之下，不准談論這件事情──除非來找我。明白嗎？」
「我明白命令，長官，但是不懂為什麼。」
「意思是你得留在惡靈中隊上，直到你死亡或是自行決定轉移──而不是單位外某個人來決定你是否屬於我們。現在解散吧。」
她驚訝地敬禮，很快就走了。
魏奇往後倚。他的故事總在有人所謂的懺悔時承受著疑問，但是他的直覺感到這不會持續太久。如果真的如此，即使他或她的部屬沒有犯罪，也會被審問者送去懲戒……但他們早已經歷過類似的懲戒了。同樣再一次，因只為了維持如泰瑞亞•莎金這樣飛行員的技巧、忠誠與同胞情誼。
萊拉•諾悉特在通往蒙•瑞蒙達號左舷機庫的門口裡邊停下來。只要踏進機庫，就是踏進另一個不同的世界。
高頻率的反重力引擎呼嘯聲穿過她，現在聽起來如歡迎的聲響，讓她備感親切。
但是伴隨的寒冷就沒那麼歡迎她了。機庫巨型的大門敞開著，室內空氣只借由磁性連接力場阻隔著，但這種力場無法隔絕真空宇宙的寒冷傳導進來，因此機庫通常都是冷颼颼的地方。
機庫內有二十一架X翼戰機，緊密地停在同一個機庫裡。把其中一架起飛而不致撞到相鄰的戰機還是個小問題，但大問題是魏奇•安提力斯指揮官的人格──總不允許讓他的飛行員太自滿，甚至即使出個這麼簡單的任務也是。
她走向她的X翼戰機。由於是最後一個降落的飛行員，她的戰機在緊密隊形的尾端，靠近磁性連接護盾，因此也是第一個起飛的。她與許多惡靈與俠盜中隊的飛行員相互揮手、吼著鼓勵的話或是彼此嘲弄。
她不曉得他們對這次任務的反應究竟如何。
任務本身就特別有感覺。飛進去、發動失敗的突擊，試著別害死哪個人──但用盡方法顧好自己──然後安全地離開。讓辛戟產生錯誤的結論，以為他們搞砸而被擊退。
但是不一樣，且不對勁的是，惡靈隊員絲毫沒有半點失望的氣氛。崔吉特上將的鈦戰機飛行員仍會為紀律接受這類任務，但會因為無法盡情消滅敵人的限制而非常不高興。你要怎麼變成空戰英雄，創下飛行員的名聲，卻完全不擊落任何敵人？何況拱手讓武裝敵人生存的期望實在令人難以忍受。
但這些反抗軍飛行員優雅地接受限制，放鬆的態度彷彿一切都是真的。
再次地，對這個單位的想法困擾著她。
這些反抗軍飛行員應該只被訓練成瘋子的。但，她確實在布勞爾斯醫院見過幾個不符的情況，那些從創傷中挽回的男女居然急著休息和玩樂。惡靈隊員與俠盜隊員都準備好上陣，他們消滅敵軍的渴望本應十分強烈的。
也許帝國對於反抗軍飛行員的評估根本就錯了。而且不是偶然而錯──只不過為了扭曲事實，證明帝國飛行員有著好更多的理由更投入戰鬥。事實上，帝國飛行員持續處在危險的殘暴邊緣，帶著幾乎無法克制的狂暴，有時演變成起居室內不合宜的暴力，讓他們的家人不得不離去。
相比之下，這些X翼戰機飛行員的情緒似乎健康多了。
她搖搖頭。那對於一位將重返帝國服役的女子是個十分危險的不忠思想。她嘗試甩掉這念頭。
她爬上自己戰機的座艙。一位蒙•瑞蒙達號的技師站在油箱上方，確保她的座艙後的R2機器人安全鎖住。「你這兒可有個小美人了，」那男子說。
R2機器人發出一連串如音樂般的嗶響，回應這項讚美。
她踏進座艙，坐下到飛行員座椅上。「全新出廠的配備。」這話不假；瑞普納斯上校可以隨時要求把新裝備運到他的訓練中隊，顯然他也這麼做了。她給她的R2機器人取暱稱為湯尼，艾迪威語中的「小艾頓」。她得到它時也是全新完好，記憶體空白無瑕，擁有最高級的鈴聲與嗶聲，有好看的銀白基底色以及紅色的邊框線。她若把這交給辛戟軍閥的軍需官，對方一定會高興得昏倒。
「祝好運，飛行員。」
「謝了。」
不久後，她戴上頭盔並關上座艙罩，開始進行能源檢查程序。四具引擎顯示綠燈，動力全開──瑞普納斯的確也確保了他的戰機狀態保持在最佳。但她仍需要叫技師把座椅往前移；雖然現在已經調到允許的最前面位置，但她仍覺得方向舵踏板有點遠。瑞普納斯可是個高大的男子。
她的通訊器響起魏奇的聲音。「好了，俠盜隊員、惡靈隊員。依序報數。」
「俠盜一號便備。」
「俠盜二號引擎起動良好。」
「俠盜三號，準備出發。」
但是只有惡靈中隊會前往拉維薩。俠盜中隊會伴隨他們最遠到拉維薩星系的最外圍地區，然後在那裡等待。如果有意外發生，像發現這是辛戟引誘蒙•瑞蒙達號的陷阱，俠盜中隊就能出其不意給辛戟一個對方可能擋不住的攻擊。
一陣寒冷忽然穿過她，甚至連絕緣飛行裝和座艙加熱器都無法及時驅散。惡靈中隊應該要射擊個幾發，甚至也轟炸個幾下，如果他們認為可以在不傷害無辜的情況下這麼做，然後就逃離。
但是什麼都可能發生。一發瞄準太陽能翼的雷射可能失了準頭而打中戰機駕駛艙。一次忽然轉向可能使鈦戰機飛行員嚇得撞上自己的僚機。
萊拉今天不想殺人，並不因為是惡靈隊員展現的顯著利他主義。如果她擊落一個帝國飛行員，她回到帝國時會被怎麼看待？
「惡靈十二號，準備起飛。」豬仔的機械語音傳來。
幸虧她在腦中留下一點注意力，讓他的聲音有效地自動切入她自己的反應。她甩開所有想法回答：「惡靈十三號，引擎狀態良好。」
「離開磁性連接力場時保持現有隊形，接著組成飛行隊單位。」
她開始在心中跑過檢查流程：反重力引擎、迴轉、離開如此處設施的方式──不，在這些飛行員中表現得太聰明並不是好主意。她抓起操縱桿，啟動反重力引擎，緩緩朝後拉起戰機，在兩公尺的高度開始迴轉。她平順地穿過磁性連接力場，避開最輕微的明顯速度而以免被力場擋住。接著，她已置身太空中。
這並不是她第一次這麼做；瑞普納斯被逮捕後，她在狂吼武技族中隊訓練任務時獨自飛過Y翼戰機和瑞普納斯的X翼戰機，以及航行前來與蒙•瑞蒙達號會合。但這是她第一次的出擊。
她繼續以反重力引擎盤旋直到完全進入太空，此時機尾正對著機庫入口外側，接著她啟動主引擎緩緩駛離這艘蒙•克萊梅利巡洋艦，不過仍敏銳地注意著可能正觀察她的眼睛。
一會兒後，魏奇飛到她旁邊略高的位置，而怪臉則在指揮官的另一邊，與她保持相同高度。由於第九個飛行員本來就有自己的僚機，萊拉則被分到目前既有小組的第三個臨時位置。
他們準時抵達了拉維薩，在跳出超空間時看見其首都賽瓦市就呈現在他們正前方。而看來是如此的：當燦爛的星線顯示超空間跳躍結束時，惡靈中隊早已直直指著拉維薩紅褐色的表面，其上有個有鮮豔而可辨認最大的點。在他們右舷是此星球最大的衛星，正位於星球陰影面的日蝕下，這衛星的重力井影響到超空間，這也正是他們預期將他們拉回真實空間的辦法。在靠近衛星的情況下，他們會無法跳躍入超空間；而當他們更靠近星球表面時，處境會更為難以捉摸，因為拉維薩的數個衛星都大到足以形成超空間跳躍的阻礙。
「位置很不錯，十二號。」魏奇的聲音再度傳出。「好了，我們應該在對方把次要感測陣列搬上線前有五到十分鐘的空窗期。記住，你們只要交錯瞄準三次，目標是天藍色的建築──」
「領隊，這是八號。」怪臉的聲音說。「視覺感測器顯示賽瓦市軍事基地有鈦戰機在動作。我看到有兩個全額中隊在調動，漆著星球防禦軍的塗裝。」
「他們不可能跟著我們的。八號，他們的感測器──你能用視覺掃描出他們的主感測站嗎？」
「還在努力，領隊。」
萊拉笑了。雖然他們的通訊有加密，她想惡靈中隊大概用了同一個密碼序號好一陣子──而恐怕這密碼的有效期限快到了。如果星球防禦軍錄下夠多的通訊而加以破解，那麼惡靈中隊事先訂好的對話就聽來很像正在執行一次糟糕的任務。
「湯米，掃描一般帝國頻道，」她說。「把你聽到任何像飛行員通訊的聲音傳到我的頭盔通訊器上。如果惡靈中隊與帝國的通訊衝突，就把帝國通訊錄下來，只放惡靈中隊的給我聽。」
一旁用來與導航機器人交談的顯示螢幕很快跳出一行字：了解。
接著她幾乎是立即就聽到一個含糊無力的通訊，夾雜著幾個字：「──前來。準備應戰──」「──顯示仍位於迫近向量──」
「領隊，這是八號。視覺感測器顯示地面感測陣列完好，北邊牆壁似乎有所受損，旁邊有民眾聚集，看來像是我們的地面小組搞砸了。」
即使有新共和通訊裝備的失真，魏奇的聲音依然聽得出嚴厲。「他們會很遺憾給我們扯了後腿，希望他們只需要應付拉維薩當局。惡靈隊員，重組隊形。十二號，確認並傳輸逃脫向量。」
「十二號了解。」
惡靈中隊緩緩轉向，重新指回深太空，準備從剛才進來的途徑回家去。
「──制中心顯示敵軍正逃──」「──保持隊形，我們要追擊他們到──」「──如班沙獸逃離獵人一樣。跟好──」
萊拉皺眉。最後一個通訊聽起來不太對勁。「湯尼，你能追蹤目前所有接收的帝國通訊來源嗎？」
應該可以。
「照辦。把結果傳到感測面板上。」
她的感測螢幕原本只顯示著附近兩個星球體和一個代表惡靈中隊的藍色光點，此時多出了兩個模糊的紅點區域──一個在星球表面上，另一個靠近最近衛星的表面，離惡靈中隊的逃脫向量不太遠。這些區域在導航機器人繼續重新計算可能的來源點時晃動著顯示在螢幕上。
「湯尼，過濾掉影像上拉維薩的通訊。」
完畢。
「把這影像傳給領隊的R2，要求把影像放到他的感測螢幕上。」
完畢。
她啟動通訊器。「領隊，這是十三號。我發現我們有伴了，可能月球上有個守衛基地。」
「了解，十三號，幹得好。惡靈隊員，跟著我切向右舷。十二號，給我們新的逃脫航道。」
「十二號收到。」
魏奇滾轉向右邊，帶著惡靈中隊朝向拉維薩第二個衛星旁飛去──雖然這會讓他們困在重力井內無法跳躍進超空間，甚至會更久，不過至少是遠離星球與新威脅的最短路徑。萊拉跟著右轉，動作如指揮官其他僚機一般平順。
新的反應出現在感測螢幕上：一個紅色光點從遠處脫離了主衛星，以攔截航道朝著惡靈中隊飛來。當萊拉看著這光點的同時，光點變成兩個，一個在前一個墊後。她調整影像焦距，發現第一個光點代表著一整個中隊的鈦戰機，正在以最大極速前進，而第二個則是四個「未知類型」的單位，並預測有百分之七十五可能是Lambda級交通梭。
這確實能理解。生產Lambda級類型的生產商通常會生產裝備有重裝甲、配備重武器以支援太空武力的戰鬥機型。
「惡靈中隊，這是領隊。我的導航機器人算出衛星的追兵會在我們離開重力井之前追上我們，當他們追上以後──假設我們選擇接戰──在星球防衛軍追上之前有三分鐘的時間。命令第一號廢止了，盡快殲滅衛星武力，然後重組隊形進入航道。十二號？」
「我算出多條可離開的航道，只缺最重要的一項變數──我們集合準備離開的確實位置。」
「很好。大夥上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