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泰瑞亞走進她和萊拉共用的貨艙起居間,搖著手上的資料卡。「有家鄉的信喲。」
萊拉不確定的對她笑。「我應該離開,給你看信的隱私嗎?沒問題。」
「不是我的。我大部分家人都死了,多普羅瓦什麼也沒留下──不會有多普羅瓦的信寄給我。」這是實情;因為反抗軍在這個星球傳遞的資訊關係到死星的毀滅,導致帝國給予懲處做為警告。所有城市都被摧毀,人們陷入原始的生活中。「這是屬名給你的。如果你想要隱私,我很樂意。」
萊拉好奇地看著那資料卡,將卡片插入終端機的插槽。她的名字顯示在螢幕上,接著要求輸入密碼。這檔案的容量之大,不可能是文字訊息,這表示內容是語音和影像。「不,反正沒關係,我又沒有秘密。」她輸入密碼叫出信件訊息。一個男人的臉,好看但有些淘氣,臉周圍長著黑髮和修剪過的鬍子;後面則是一面米黃色的牆、一張佈滿彈孔的桌子,以及一扇窗外瘡痍的黑色大地。「嗨,萊拉,」男人說。「我想你可能不曾期望會再聽到我的消息。」
萊拉皺眉。那人是誰?接著她想起那張臉了,那是她在檔案內看過幾次而匆匆記下的。她覺得下巴快掉出來了。那是我的哥哥塔文•諾特希。
「我以為他已經──」
「我知道你以為我死了,」記錄繼續說。「我以為你以也是,多謝命運將我們拉出這一切。在新奧德城被毀後,我靠著一些與鎮長的特殊安排用假名在艾迪威海旁住下,現在我回到家時,發現熟悉的一切都沒了。不過當我知道你還活著時,真不知怎麼形容我的高興。」
萊拉感覺泰瑞亞緊抱著她,小聲說了一句恭喜。不過萊拉的思緒早已飄向任何人接觸不到的遙遠地帶。
她必須回信給這個笨蛋。她必須想辦法永遠切斷家族聯繫,並讓他永遠不會再看到她的全像照片──蓋菈•佩托希爾的照片。
接著她的所有注意落到塔文影像背後的桌上全像照片。那些顯示著家族情景;真實萊拉•諾特希的父母一起坐在農莊後一棵樹上的鞦韆,以及更年輕的塔文•諾特希在池塘裡游泳。接著坐在反重力收割機上的她,萊拉•諾特希,表情顯得很開心──
卻不是真的萊拉•諾特希。那是她的臉,蓋菈•佩托希爾,有著漂亮的金髮,皮膚曬成她一輩子都沒有過的曬黑。她將訊息靜止,想著裡面以及之中荒謬的一切。
整個世界開始旋轉,萊拉感覺膝蓋撐不住,跌坐在椅子上。她感覺到泰瑞亞的安慰,以及她的自言自語──「哇,看看這個。顯然衝擊太大了,我會叫費南醫生來看看。」
萊拉纏住泰瑞亞的手不讓她離開。「別叫醫生,我沒事。」她的聲音在自己耳中聽來十分虛弱,不過她知道她不想讓其他人看見這些。在她解決這個之前不行。
她根本沒去過艾迪威,也根本沒坐過那台收割機。直到幾個星期前,她都不曾當過萊拉•諾特希。難道這都是謊言嗎?難道她真的是萊拉,而關於蓋菈•佩托希爾的記憶只是某種奇異的夢境?當她試圖趕走壓迫她的非現實感覺時,牆壁仍似乎在旋轉。她繼續播放訊息。
她哥哥現在正看著一個數位板。「聽著,也許你會覺得這很諷刺。你記得你想轉移到綠塔鎮,並對拉查尼食品公司提出申請嗎?我這兒有你的原始信件。『如果我能成功轉移過去,你們會有興趣僱用我的技術和特殊知識,做為一位技術員嗎?希望你們能答應。』」
萊拉閉上眼,抵抗著想關上耳朵不去聽一連串困惑記憶的衝動。她知道這些,那是她寫下的。而如果那些是萊拉•諾特希的字語,那麼她即是萊拉而非蓋菈。
「嗯,拉查尼食品公司回信了。他們顯然沒有比對新奧德城毀滅前的該季申請資料──也就是說,他們不曉得你死了,或是你應該死了。反正,他們願意提供那個工作以及你希望的薪資給你。他們真的對你提供的條件很感興趣。」塔文神情真誠地說。「聽著,萊拉,我知道你在科羅森有某種傳遞資料的工作,如果你在那裡很快樂,那也無所謂,只是我很懷疑。那些那麼高的建築──如果你想要那份工作,就通知我一聲,我會轉告他們。我甚至能安排讓你返回艾迪威。你一定要回信給我。」
塔文的眼睛來回看著螢幕的某樣東西,然後回來看著她。「看來我快沒時間了,不然沒辦法把訊息寄出去。無論你要不要那份工作,都給我捎個消息。再見。」他露出半個微笑,接著影像靜止了。
一些文字出現在螢幕上,讓他的臉龐顯得更加淡白。那是訊息傳給她的途徑記錄──從艾迪威的居所到科羅森,接著是科羅森上新共和的主要信件中心,然後是泰德溫號和蒙•瑞蒙達號留下的秘密旗標。終於訊息送到她手上,但是沒有註明最後一站;惡靈在霍麥星系的存在仍是最高機密。
萊拉只是坐著喘氣,試著搞清楚究竟怎麼回事。
它就這麼來了。那的確是她寫的,但卻是從科羅森寫給軍閥辛戟的訊息。她,蓋菈,並不是以萊拉的假身分寫下這些。
她讓自己深呼吸,感覺綁住肋骨下的腰帶放鬆多了。她再次體認到自己是誰。
那麼為塔文•諾特希會引用她寫給軍閥辛戟的詞語?顯然這是辛戟給她的間接訊息,塔文•諾特希也有一份。這就對了。他應該是個狂妄的騙子才是。
她又覺得搖擺不定。這也意味著辛戟識破了她的假身分,不久她就會失去身為萊拉•諾特希的偽裝了。她感覺淚水湧出,而一度能抑制哭泣的驚人本領也棄她於不顧──她將臉埋在掌心開始痛哭。
「沒事了,」泰瑞亞說。「即使好消息也會讓人很震驚。你確定你不用去看醫生嗎?」
「不用。」她該怎麼辦?僅僅幾天前,她放棄了為辛戟服役的渴望計畫。她才剛決定要留在這裡,屬於這裡。而辛戟卻否定了她誤入歧途的未來。
她困難地以無力的腳撐起身,換上不確定的笑容對著泰瑞亞。「我想我需要的是去散散心。」
「我懂了。如果你之後想找人談談──」
「謝謝。」
在她的起居室外,她轉向渠溝走去,朝著惡靈隊員當做家的礦坑更深處走去。
更深處只為了遠離人們。
怪臉再度坐在他最喜歡的「露台」餐桌旁,為明天的任務做些最後註記時,看見萊拉離開她的起居貨艙離開。他轉回注意到工作上,然後又看了一次她。她的走路方式有些奇怪的地方……
毫無疑問的她很生氣,但那只是一部分。忽然他想到那正好是科羅森的舉止──小步伐、縮著肩膀,是居住在帝國首都壯觀高聳的峽谷中多年特有的女性姿態。
也許是崔吉特上將在她被下藥當俘虜時教她這樣走路的。這就能解釋了;一個那樣的人可能因為對艾迪威農場女孩大剌剌的走路方式不悅,於是在破解她的心智後修改了她一連串的肢體習慣。
怪臉嘆氣。他懷疑萊拉•諾特希的內心遠比目前任何人所理解的都更加複雜。如果運氣好,她會在需要時轉向她的惡靈同僚,但在這發生前,他只能在一旁等待著觀察。
即使有些憂慮,他還是把注意力轉回工作上。
在她起居貨艙過去一個區域──有著一連串不連續的貨艙──萊拉撞見凱爾•坦納。這位高大的中尉正在對付一個假人戰士,人形以足以應付凱爾對它拳打腳踢、手肘與膝蓋攻擊的堅硬延展材質製成。當他發現她在看著他時停了下來。
「這是你擺脫緊張的方法嗎?」她問。
「沒錯。」
「如果只是想大叫時怎麼辦?」
他指著遠方的豎井。「過去兩個區域左邊有個動力門,通往一條穿越隧道,有燈光和重力,直到幾百公尺後會有標示的黃線。絕不要越過那些黃線。」
「謝謝。」
他說得沒錯。當通道門在她身後關上後,她能感覺自己與其他惡靈隊員完全隔離開來,四周被堅實的石頭和金屬門圍繞著。
她開始大聲尖叫,透過喉嚨將怒氣與困惑一股腦爆發出來。聲音在昏暗的通道中迴盪直到消失於遠方,然後她繼續叫著,直到幾乎沒有聲音為止。沒有迷惑留下,只有疲累。她靠著粗糙的牆滑坐在地上,將臉埋在手中。
她的小小假期結束了。該是考慮分析的時候。
首先,辛戟將會把她剛決定接納的未來吞噬掉。她能做些什麼?
第二,她剛經歷了自己不該有的身分危機,她從未因為自己是誰而困惑。她的內心大部分想當萊拉•諾特希,但無可否認的她原本是蓋菈•佩托希爾。這一切是搞什麼?
好吧,從第一個問題開始。
可能之道;回到原本的計畫加入辛戟。
她搖搖頭。她在拉維薩決定了辛戟根本不值得。不止對她不值得,也對任何幫助與成功沒有價值。她絕不加入那個卑鄙小人。
可能之道:對她的指揮官供出一切。
不,這可能只會解決一部份問題。魏奇•安提力斯可能會接受她繼續幫忙對抗辛戟的戰役,但是他將不再信任她。不會有人信任她的。她發現信任甚至比香料更加令人上癮──她無法活在沒有信任的日子裡,也懷疑她將要如何活下去。更務實的一點是,米•杜納斯中尉是惡靈成員之一,而他在加入惡靈之前是塔龍中隊的指揮官。那時蓋菈正以秘密間諜的身分為崔吉特上將工作,她快活地接受命令,在新共和資料庫內接合一些假情報,顯示某個地區的安全指派情況;而塔龍中隊稍後根據這份情報卻全數遭到殲滅,除了杜納斯本人存活下來。如果他知道她做了什麼,可能會殺了她的。
可能之道:拖延辛戟,也許用假情報唬他,然後在戰役中對抗他,一旦他被摧毀後就不會讓她曝光了。在謹慎的考量下這點似乎可行。她決定目前就採取這方法。
現在來想她幾分鐘前的身分危機。
你必須成為你的角色。
那是個有磁性的男人嗓音,帶著疼愛的語調。普通的聽者會以為說話者很關心他說話的對象,但是萊拉更為清楚,對方的感情是模仿的。
但那是誰的聲音?她記不得了。她猜想那是她在帝國情報局訓練時的教師之一。內容逐漸變得清晰了。
把板機深藏於你的心中。當它們觸發時就回到你自己。完成目標,然後把一切都再度埋於你的角色底下。
她看不清楚那張臉;那人身後背著光線,她凝視著光線,眼睛溢出淚水。
放蓋菈走吧。現在你是姬米了。
這讓她張大眼睛。她已經忘了姬米•史蘭了,她的第一個角色,用來實習的角色。一位科羅森的經濟學學生,以及一家不存在旅館的老闆女兒。藉由回想姬米•史蘭的角色,萊拉越過科羅森中層社區,和軍官們的配偶談論一些小話題。她如許多其他人一樣輕飄飄的,起始和結束的目標都是嫁給一位大有前途的軍官。
萊拉搖搖頭甩掉這個回憶。姬米離她太遠,已經死了。當她做為訓練工具的好處結束後,她被禁止恢復那個姓名、那些舉止和心理。
如果是為了實際應用就保留。如果只是感情上的吸引,就把它拋棄。她那位神秘的教師不止講到關於假身分的細節,甚至提到附屬的情緒與回憶。她被要求毀掉任何與她專業不符的一切,以配合她當前的任務。
她好懷念當姬米的日子。多麼無憂無慮。
在她以真名為崔吉特上將工作之前,她花了些時間變成賽恩•梅熙恩,一位新共和護航艦大海之母號的通訊軍官。萊拉幾乎逐字逐句地記得所有她從護航艦上透過帝國管制者傳給崔吉特上將的秘密訊息。她又做了什麼?她認識了誰?她有朋友嗎?
她腦子裡有些事情非常不對勁,那是她教師從她小時候就灌輸她的某樣事物。她想改正這個錯誤,但是無從找起是什麼。
她到現在才發現自己盯著一雙靴子。她抬頭看見了米•杜納斯的臉孔,這位中尉穿著飛行裝,背後背著一把裝著步槍的袋子。
「你還好嗎?」杜納斯把一條折好的手帕遞給她。
她接過手帕,但傻傻地看著它。
「給你擦眼睛的。」
「喔,謝謝。」她擦去淚水。她不記得自己有哭。
「我聽說你有個好消息,但是你看來並不快樂。」他聳肩。「雖然不關我的事,但如果你想找人聊聊……」
她接受了。她知道這是錯的,她的訓練者並不允許這樣,但她必須說出口。「我聽說我了的哥哥。他應該死於不諒號摧毀我的城鎮時,但是他活下來了。」
杜納斯把袋子放一邊,然後在萊拉對面的牆邊坐下。「而這不算是好消息嗎?」
「不太算是。我……並不是很在意我的哥哥,」她說。「他是個罪犯。他應該在新奧德城被毀時關在牢裡,但是他用假名溜了出來,他就是這種人。所以,我是應該因為他活著而很高興,但是若你如我一樣了解他,你就知道那封信對我……呃,裡面灑滿了對我的挖苦和反諷,除了我以外沒人見過。他想把我拖回他的遊戲與騙局,除此之外他沒有理由聯繫我。他想要得到利益。」
杜納斯在深思時磨著下巴。「辛戟有可能在利用他嗎?」他最後說。
「什麼?」
「聽我說。我們知道辛戟對安提力斯指揮官和惡靈中隊有可觀的興趣,也許他找到從人員名冊找到你的名字,查出你的背景,然後找來你應該死亡但生還的犯法兄長。你的哥哥會為了錢投靠辛戟這樣的人嗎?」
萊拉感到一陣暈眩。即使她極力嘗試讓虛構的背景與她的真實生活保持距離,它們仍繼續威脅著造成衝突。「我不清楚,」她說。
「所以也許他只是想從你身上搶點錢……或是他在引誘你自投辛戟的羅網。有可能對嗎?」
「對,」她承認。
「我想我們必須查清楚。我意思是,雖然這是在多管閒事……但如果辛戟對你的家人這麼做,他可能也會對我們其他人下手。我們必須確定這點。」
「也許你是對的。可是這次我得自己處理,他除了我不會信任別人。」
「他不是信任全部的妳。如果這是陷阱怎麼辦?如果你走進他家門,可能被他用步槍震昏,接著被一票辛戟猛禽隊員抓到鐵拳號詳加拷問?」
她用肩膀回答。她很訝異自己的恐懼居然成真。「你說得沒錯。」
「如果你願意,我會把一份任務提議交給安提力斯指揮官過目。只要你和一個小組到艾迪威去,把一切清理乾淨。」
「真的?我很感激。」她的腦子裡充滿了飛快的情緒和她拋棄過的角色不相稱的遺留人格。她甚至覺得自己沒辦法有調理地計畫一份購物旅行表。
「我會辦好的。」他起身背起步槍袋子。
「你要幹麻?」
「過去兩百公尺轉個彎後,通道會變成又寬又廣的大走廊,如雷射彈一樣直,約有一公里長。我在遠端設了幾個練習用的靶子。」
「但那超過人工重力的範圍了,對嗎?」
他點點頭。「在失重情況下射擊會增加一點困難度,不過這就是安提力斯看上我的一點。我得保持好我的狀態,而這的確能讓我專注、淨空思緒。」
「也許我也該試試,瞄準和清除目標(譯註:原文和專注、淨空相同)。」
他笑了。「你該多休息,我們會需要你的警戒和預備的。」
「我知道。明天的任務。」
他對她略略揮手做為道別,留下她一個人在原地思索。
她本可拒絕接受並否決他的艾迪威任務計畫的。她本應一切自己動手,把會揭發她、毀了她的事情處理掉。
但奇怪地她卻不覺得擔心。那是因為她,她……
她相信杜納斯。
她相信他。
她相信某人。
她搖搖頭。錯了,她不能信任任何人的,這會影響所有的任務變因。
但她做了。接著再一次地她發現自己哭了起來──完全不懂為何而哭。
魏奇從登機梯爬進攔截機,頭探進駕駛艙,好確定那個伊渥克飛行員卡契沒有又等著他。不過駕駛艙空空如也。他往上瞥見怪臉正把自己放進他的攔截機內,還對著魏奇嘻嘻笑,顯然看出了他剛才想找什麼。魏奇還給他一個嘲弄的怒視,然後爬下去。
沒多久,他就聽見怪臉大叫「西斯的龜兒子!」接著卡契中尉從怪臉敞開的攔截機艙口飛了出來。正走向另一架鈦戰機的費南俐落地接住那填充玩具,然後交給史嘎嘰。
魏奇搖頭。至少士氣高昂。他開始啟動能源並檢查系統。
凱爾、矮子、杜納斯、泰瑞亞、豬仔和卡斯汀已經出發前往娜拉號。他們的任務大約與鷹蝠隊員同時,不過初步階段需要更多時間。有些方面來看這甚至更危險──魏奇一度心想讓凱爾領導那邊的行動是否適當,不過他已經不再有剛進惡靈中隊的前幾星期時展現的傾向了。
魏奇懷疑凱爾從未和詹生或是任何他指揮下的其他成員談論過想法。凱爾的問題不在於膽怯,他父親曾死於詹生手中──事實上是在反抗聯軍早期一場逃離戰鬥中發生的。但凱爾的問題在於只看見不幸的一面,且彷彿造成了他一直強烈的焦慮。然而他在不諒號的最後戰役中撐過去了。魏奇和詹生過去暗中觀察著他,但似乎現在一切都好多了。
所有系統上線,診斷表顯示攔截機達到某種百分之九十八的整體效率表現。對於最麼近才接受帝國戰機維修訓練的人而言算是不錯的了。
「鷹蝠領隊呼叫中隊,回報狀況。」
怪臉的聲音低沉咆哮著。魏奇心想不知是怪臉已經準備好演戲,還是卡斯汀對個別戰機通訊系統的修改發揮了效果。
「鷹蝠七號,引擎良好,所有系統啟動,也準備好把酒心薄荷糖丟給追兵。」費南的聲音變成低沉的男低音,顯然他不可能是自己做到的。
「鷹蝠十號,全部便備。」莎拉的聲音完全變成男性的聲音。
魏奇清清喉嚨。「鷹蝠一號,準備起飛。」
通訊器爆出笑聲,混雜著好幾種聲音。他洩氣地發現他居然認不出那些聲音了。「有問題嗎?」他說。
怪臉的低咆回答。「不,長官,我們剛收到你的火力全開呢。」但魏奇能聽出他聲音內明顯的笑意。
當報數繼續時,魏奇打開與他導航機器人的私人通訊頻道。「閘克,你收到嗎?」
他的R5機器人從那端發出幾個愉快的高音。
「我說第一個引號時錄下我的通訊,第二個引號時停止錄音,然後把你收到的通訊播放給我聽。引號。『我們是反抗聯軍,以銀河自由人民之名、自由人民之權,在此莊嚴地明示我們的目標。』引號。」
他的話不久傳了回來,但卻不是他的聲音。事實上,是某種高而含糊、魏奇不會認錯的聲音。那正聽起來像是一個伊渥克人被訓練說基本語的結果。
他嘆氣。「謝謝,閘克。通訊完畢。」他把頻道切回鷹蝠中隊,把戴著飛行員頭盔的頭撞在操縱桿上。
至少士氣高昂。
護航任務冗長又乏味,不過能拿到額外的薪水。這就是霍力斯市居民兼戰機駕駛員米爾辛•韋恩的看法。身為丈夫與三個孩子的父親,這些額外收入會有幫助的。
今天他和僚機負責保護巴斯駿號運油艦。如此適合戰爭的名字被用在這樣粗糙生鏽的星際船艦上……目前它停靠在十七號碼頭,那位在霍麥少數遺留的小行星帶採礦殖民地上,而韋恩與同伴的鈦戰機會在幾公里外監視著。
韋恩的通訊器響起。「嘿,中尉。」
「我是韋恩。」
「有壞消息。我們的油料幫浦壞了,他們正在搶修,不過至少要多花幾個小時。」
「也許你們乾脆回家去吧。」
「是沒錯……但艦長說我們可以明天再出來,要我們動手把東西修好,就是這樣。」
「好極了。」
「聽著,我們能重新啟動感測器……你和你的隊友可以過來喝杯咖啡。我們煮了一大壺呢。」
「喔,我們不能的。」但一想到多花幾個小時飄在無重力的太空中,不如多幾小時喝咖啡溫溫身子來得吸引人。
「呃,或我這麼說吧,艦長想和你們商量未來繼續為巴斯駿號護航的事宜。」
「聽來是認真的。我們馬上就到。」
兩分鐘後,韋恩和隊友停進殖民地的主機庫,從駕駛艙爬出來,藉著登機梯下來時,卻看見幾把雷射槍指著他們。
兩個穿著鈦戰機飛行員裝的人影──但卻是灰色的,而非傳統帝國黑色裝──手上握著雷射手槍。其中一個是高瘦的女子,另一個卻是十分肥胖的男子。第三個敵人站在佔優勢的高處,穿著灰色飛行裝和抗冷面罩,但缺乏其他飛行員的裝備,手持雷射步槍掩護他們。
韋恩和隊友都舉起雙手。
拿著步槍的男人開口。「有壞消息也有好消息。壞消息,我們就是鷹蝠。我們要拿走你們的戰機,用他們炸掉一些地面設施。不過好消息方面,我們確實準備了熱咖啡給你們暖身子。」他用步槍口比了一下主出口。「走吧。」
當拿步槍的人帶著俘虜離開後,泰瑞亞啟動通訊器。「五號,飛行員上路了。我們要叫二號破解哪架鈦戰機的保全系統嗎?」
「他正在過去。」
「電路接合情況?」
「巴斯駿號準備好爆破。這可會炸成很大的一團。」
鷹蝠以緊密的隊形往霍麥飛去,穿過星球感測器未涵蓋的狹窄走廊。感測器上顯示巴斯駿號正藉由一條政府許可航線前往星球,看來像是正規補充燃料任務的回程。但他們無法和巴斯駿號通訊,因此也不知道另一個小組的進度。
幾分鐘後,他們就在佛爾隆市左側僅高於海平面的高度巡航。說得更精確一點,在城市南方有個隱藏的帝國基地。現在佛爾隆還沒進入黎明,鷹蝠朝著西方飛行,看見霍麥的幾個衛星出現在天上。
鷹蝠隊伍的矛頭是怪臉和費南。怪臉扮演著鷹蝠星際獨立軍的創建者卡金,因此必須領導這次任務;由於通訊可能被攔截和記錄,因此鷹蝠一號不會發出任何鷹蝠領隊的命令。魏奇有些擔心怪臉,何況他的僚機費南無論X翼戰機或鈦戰機都不夠擅長。
怪臉和費南後面是魏奇與他的兩位臨時僚機萊拉與莎拉。萊拉由於是較低階的飛行員,因此被派到中隊兩架鈦戰機之一,沒有攔截機那麼堅固,但她顯然能以罕見的優雅和技巧掌控之。魏奇也不擔心莎拉的技巧,事實上在她的飛行能力之間,她能與其他飛行員合作無間,配上毫不費力的計畫與分析,讓他把她放在晉升中尉名單的前幾位之中。雖然她還沒展現領導特質,但魏奇很確定她一定有的。
隊伍最後面是詹生,中隊內第二富經驗的飛行老手,以及在拉維薩逃脫時擊落兩架的黛亞,和魏奇的成績相同。不,魏奇有著高超技巧的團隊陪伴,這次突擊應該對鷹蝠小事一樁。
即使他曾保證著,將信心投注於他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