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準備進入大氣層，接近霍力斯的最終階段，」矮子說。他坐在巴斯駿號矮小得多的駕駛椅上，看來不太舒服。「五分鐘後轉向東方。」
凱爾坐在艦長椅上，在腿上過大的通訊數位板敲著另一個診斷指令。這是一種步兵營用來操作可靠遠距離通訊的裝備。「你有把新的導航程序輸進去嗎？」
「有。」
凱爾啟動手腕的通訊器。「九號，交通梭如何？」
「隨時可以起飛了。」
「準備起飛。」凱爾拍拍矮子的背起身。
「執行導航程序，然後就走人吧。」
「程序啟動。」
泰瑞亞和豬仔坐在護航的鈦戰機內，不需要進一步的指令。他們的任務很簡單：當古老的運油艦巴斯駿號航向霍力斯市時，他們轉向東方建造中的霍麥第二戰機基地，雖然用戰機保護運油艦不可避免地會引起注意，不過至少夠他們接近到離基地幾公里內。接著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凱爾啟動通訊器將巴斯駿號連上面所有的燃油一起爆破。在爆炸兩分鐘前，安全坐在娜拉號內的凱爾會發訊通知基地，建立他們撤離。他們的目標是摧毀基地，沒必要屠殺那麼多人員。
當導航程序啟動後，矮子和凱爾起身。
接著感測器上彷彿散佈出一大團煙火。凱爾和矮子不敢置信地瞪著從西邊出現的騷動，以及東邊那個巨大無比的信號。
凱爾跳進通訊軍官的椅子，啟動巴斯駿號的通訊器。「五號呼叫十一號，你收到嗎？」
沒有回答，只有超載電波的不祥嘶聲。
「五號呼叫十一號，我們遇上麻煩了。你收到嗎？」
鷹蝠底下的景觀由樹林和偶爾的河流、湖泊交織著。魏奇很確定不久之前，的確感覺到有樹梢擦過他的座艙底下。他周圍中隊的戰機和攔截機都上下移動著，彷彿置身競技場內，其實是在沿地形調整高度。
距離表顯示還有二十秒進入目標。十秒、五秒──接著就在帝國基地出現在魏奇眼前時，怪臉和費南開火了。
那是個降落平台，一只長而耐化、適合交通梭與戰機使用的降落甲板，包含兩排巨大的增壓電梯和人員居所。甲板下是封閉的安全通行走廊，之下除了輔助設施外應該什麼都沒有。但這個設計在走廊底下，幾乎只在樹梢高度有著封閉的機庫甲板，和降落甲板一樣大。
魏奇在分析之前就注意到這些細節。他將攔截機的瞄準框置入目標內，瞄準標準平台上伸出的牽引光束投射器，然後扣下板機。
接著他飛越基地，跟著怪臉迴轉，繼續另一次突擊。
「幹得好，鷹蝠。」那是怪臉低沉的嗓音。
「領隊，這是四號。我們擊中了護盾。」
「四號，你說什麼？那裡沒有護盾啊。」
「在我們接近之前沒有，長官。他們在我們開火時才打開。平台沒有，重複，沒有遭受損害。」
他們的目標幾乎就要完成，而顯然黛亞的報告對了：降落平台的防禦十分堅固，而現在鷹蝠的感測器上顯示設施周圍被護盾保護著。
接著鈦戰機和攔截機從樹林四周湧現，數量壓過他們，從四面八方包圍了鷹蝠和降落平台。
數量遠遠超過他們。第二隊鈦戰機出現了。
魏奇敲著感測面板。三十六架敵機，整整三個中隊的實力。
莎拉的話語接著，聲音即使經過扭曲也聽得出克制。「我們死定了。」
巴斯駿號撼動著。
矮子看了一眼診斷面板。「我們被擊中了嗎？」
「不，我們被牽引光束抓住了。那裡。」凱爾指著感測面板的大型輪廓。「看看這個，我們的高度正在增加。」
「發生什麼事情？」杜納斯的聲音從內部通訊器傳來。
「他們逮住我們了。任務中止──如果我們不想辦法逃脫也會完蛋的。撐下去，矮子，把所有的能源輸進通訊系統，儘可能發送訊號。」
「好了。」
「五號呼叫十一號，你收到嗎？完畢。」
回答只是靜電的嘶聲。
「五號呼叫十一號，你收到嗎？完畢。」
「──十一號，收到。訊號不清楚。」
「中止任務。重複，中止任務，完畢。」
「否定。準備繼續任務，完畢。」
「不能繼續。這是直接命令，中止任務。請確認，完畢。」
沒有回答。
「主力艦的戰機朝我們來了，」矮子說。
「當然有，我們完成任務不能沒有他們做伴，不是嗎？」
泰瑞亞的聲音傳回來。「確認，中止任務，完畢。」感測螢幕上代表她與豬仔鈦戰機的光點轉變方向，朝逃脫向量飛去。
凱爾深吸一口氣。他很想發最後一個訊息說我愛你，但他不能讓敵人發現任何線索，任何多餘的情報只會讓他們窺探出鷹蝠的真實身分。他關閉通訊系統，當他轉向下個航向行動時，感覺自己的身體與靈魂越加沉重了。
杜納斯的聲音再度從內部通訊器傳來。「有什麼計畫，五號？」
「矮子會在交通梭加入你們。我會決定時間，也許在我們快被拖進主力艦時，你們就起飛用幾秒加速，在另一道牽引光束抓住之前逃脫。那時我要設定啟動炸藥。」
矮子的眼睛睜大。凱爾看著他，彷彿矮子的人格閃爍不定地切換，以尋找一個與目前情況最適當的人格。
杜納斯的聲音又傳出。「呃，你得在那樣做之前先登上交通梭。」
「不行，九號。我這裡和交通梭的通訊器沒辦法突穿他們的干擾。」
「那就用計時器。」
「但我們沒辦法精確地確定何時對主力艦的傷害最大。」
「利用巴斯駿號的近距離感測器呢？」
「巴斯駿號用來觀察兩克里克內的裝置叫做人眼，九號。這破爛玩意兒有冰箱就不錯了。」
「等等，我想我和卡斯汀能有個辦法。」杜納斯暫停一下。「就是這個。我可以在遠方遙控炸藥。」
「不用通訊器？」
「不用通訊器。」
「要怎麼做？」
「這就是我比你專業的地方。現在，我要你把巴斯駿號的通訊系統調成接收電磁頻譜內的狹束通訊。」
凱爾在聽懂杜納斯的計畫時，頓時感覺心中減輕不少。「我懂了。我們馬上過去。」
「成對脫離隊形。」怪臉的聲音即使扭曲過也聽得出緊張。「自由開火，並且──」
接著是寂靜的暫停。魏奇知道怪臉本來要說願原力與你同在，但這是個壞主意，會洩漏他們的身分。不過怪臉恢復之快，讓魏奇懷疑不認識他的人是否不會注意這些微的間隔。「──願我們今晚以敵人頭顱暢飲！」
魏奇切向左舷鈦戰機不多的地方，莎拉和萊拉聰明地跟在後面。
戰術：敵人倚靠數量優勢且頗為自滿。讓他們得意之時，鷹蝠則狠狠掃射一番。
前方是兩架迴轉中的戰機。魏奇挑了兩架攔截機中看來較危險的一架，因為那架的動作比其隊友更確實。當他瞄準時，視覺感測器顯示出太陽能翼上垂直的紅線。費爾男爵的第一八一飛行隊。魏奇忍著詛咒的衝動。「十號、十三號，對付左邊的敵機。」
他的攔截機距離目標約三公里。下一秒不到，距離立即降到不到兩克里克，接著敵機開火了。綠色雷射光擦過魏奇與僚機身旁。
他對著來襲的一架攔截機還以火力，燒焦對方座艙靠近觀景窗上方的部份──而當他們飛過去後，後面是更多的樹林以及遠處更多的鈦戰機。
現在挑戰是繞圈子，試著跟在剛剛面對面交鋒的敵機後面。不過魏奇忽略慣例戰術而往右滾轉，鑽進一對正躲避詹生與黛亞射擊的戰機。他的第一次四管鏈結開火漂亮地擊中一架──對方化作鮮豔的橘色與黑色煙霧，而其僚機一秒後被魏奇旁邊聯發的雙管雷射炸成火球。是莎拉？他分心瞥一眼。不，那是萊拉的戰機，不是莎拉的。
他再度滾向右舷。他們最初交火的攔截機現在從遠方追上來，但是接近得很快；然而前上方的三架鈦戰機卻也開始往魏奇他們俯衝過來。
他將攔截機猛地爬升，把他緊緊壓在座椅上。當對方落入自己瞄準系統的涵蓋範圍，在瞄準框內跳動時，他反射地開火，結果將一架鈦戰機的太陽能翼炸開。那架戰機打轉著失控墜毀。
魏奇繼續往上努力迴旋，即使他已經上下顛倒，高離心力迴轉也將他緊壓在座椅內。他在心中想著，他與他的小組從交戰的較高邊緣，其實並沒有攻擊的機會。
前方下面，魏奇看見兩架標示友軍的攔截機；那是怪臉和費南。他們正往他這邊轉來。
「呼叫領隊，七號，這是一號。我要面對面飛向你們，後面有兩架敵機。」
「一號，這是領隊。我們看見了，你也能對付我們後面的。」怪臉和費南後面有兩架鈦戰機正努力切入位置，一邊開著火，即將不可避免地面對其他鷹蝠的武力。
魏奇、莎拉和萊拉衝向怪臉和費南。
所有五架鷹蝠戰機一齊開火，射出大片致命的綠光，但並非對著彼此──而是他們之後追擊的戰機與攔截機。魏奇看見他的集中火力擊中一架戰機的太陽能翼，將之從連接座上扯掉，讓戰機打轉著墜入下方濃密的叢林中。當雙方航線將會合時，他將炮火轉向另一架鈦戰機。那戰機的一架僚機爆炸，讓魏奇穿過碎片煙霧時有短暫的時間看不見。他聽見金屬敲擊在機體的聲響，讓他感到一陣畏縮；一塊大一點的尖銳碎片也足以幹掉一架無護盾的鈦攔截機。
「飛六架，打六架。」魏斯的聲音說
「什麼？」
「你們剛才的小小面對面行動。百分之百命中，六架中打中六架。」
魏奇瞥一眼感測螢幕。不久之前，螢幕上有三十六架敵機，七架友機，現在只有二十五架敵機和七架友機了。魏奇吹了聲口哨。
「領隊，這是三號。我剛把感測器轉到遠距離模式，發現有艘主力艦從地平線那端朝這裡過來。」
「是巡洋艦嗎？」
「滅星者。至少是。」
那是艘超級滅星者，名叫鐵拳號。當凱爾和矮子衝進交通梭的登艦斜板進入駕駛艙時，那艘船的影像藉由交通梭的視覺感測器增強放大到前方投影幕上。它仍好端端地在他們上頭的軌道上，但是看來真是近得恐怖。
「我們死定了，」凱爾說。
卡斯汀和杜納斯坐在第二排椅子，拿著一把長武器──杜納斯的雷射狙擊步槍。「我們不知道你還把它帶來了，」矮子說。
杜納斯哼了一聲。「我去參加派對、婚禮都會帶著，我把它藏在走私貨艙裡。凱爾，你有起爆密碼嗎？」
凱爾拍了拍胸口口袋的數位板。
「交給卡斯汀。」
凱爾傳輸密碼的同時，矮子坐進飛行員座椅。
鐵拳號的影像一陣擾動，帶著模糊的藍光與白光掠過，彷彿有什麼更靠近他們交通梭的東西經過。矮子打爛了視覺增強器。
停在巴斯駿號的交通梭前方的觀景窗能讓乘員看見大部分的天空，除了運油艦會擋住一小部份外。現在天空滿滿的都是來回掠過的鈦戰機。
凱爾強迫壓下自己的慌張感湧起，數著感測器上的光點。只有六團，移動很快，似乎數也數不清。這無疑是展現優勢支配力量的作為──因為敵軍早已抓住這艘運油艦，將之拉去俘虜。「別慌，」凱爾說。「他們不是來對我們開火的。」
「那是你說的，」杜納斯說。
「我只能這麼說了。」
魏奇透過感測器數據在心中計劃如何交戰。交戰區已經擴展到半球上約八公里寬的區域，現在他的小組在南邊記高的高度，詹生和黛亞在他們下面一公里處，兩邊現在都沒有主動追擊敵人。鈦戰機武力有些收攏，最靠近的戰機約在北方一公里外，尚未迴轉以對攻擊他們。怪臉和費南在最北邊四分之一與兩架鈦戰機纏鬥，同時兩架攔截機也朝他們而去。
他檢查了太陽的位置，接著轉向背著太陽飛向怪臉與費南的後方。但就在幾乎同時，他看見其中一架追擊的鈦戰機擊中目標，命中一架友軍鈦戰機的引擎。那架戰機以隨機的模式翻滾，雖然很快恢復了控制，但接著墜入樹林線之下失去了蹤影。
鷹蝠七號，塔•費南的信號，從螢幕消失不見了。
「這行不通的，」卡斯汀說，看著接近中的鐵拳號。「我們起飛反而會直接飛進他們的機庫裡。」
「我會應付，」凱爾起身。「矮子，去坐在駕駛座上，略過檢查程序啟動能源。」他跑向登艦斜坡。
當他回到運油艦的狹小飛行甲板時，他叫出此艦的人工重力與反重力引擎控制器。要消除這麼大質量──鐵拳號──的識別其實很容易，而且反過來讓它被當作是個小行星。接著他設定重力系統旋轉船身，讓底部面對小行星。這麼一來，除非鐵拳號加入罕見的大量牽引光束能源以及大量的精準控制，以便把巴斯駿號轉回來，不然艦體的上方就會轉向面對下方的星球──而非上方的超級滅星者。
當他抵達娜拉號時倒轉已經開始，距離鐵拳號也更近了。凱爾坐進副駕駛座位，把姿勢調好。「準備好了嗎？」他問杜納斯。
狙擊手聳肩。「如果卡斯汀不搞砸就好。不然，我們就劫數已定了。」
「會有用的，」卡斯汀說。「我的密碼和裝置總會成功。」
其他人故意看了他一眼。
卡斯汀做了個彷彿被抓到說謊的表情。「呃，至少通常是。」
魏奇心中閃過最可能的情況時，覺得彷彿一桶冰淹沒了他的勇氣。鷹蝠隊員將會在墜毀飛行員的四周盤旋，試圖判斷費南是否還活著，並為了保護他而遭受敵軍鈦戰機痛擊，直到他們也一樣，一架接一架地被擊落。
他啟動通訊器。「鷹蝠，這是一號。建議中止任務。突擊風暴。」這個字是一個酒吧老主顧忽然看見突擊士兵的叫喊，惡靈中隊假扮鷹蝠的身分時用來替換了奧美加信號作為撤離指令。
他下決心聽見怪臉的反對，而怪臉的聲音很快傳來，卻不是他預期聽到的：「這是鷹蝠領隊，確認突擊風暴。」
但怪臉的攔截機卻落入樹林線之下，被兩架快速的鈦戰機追擊著。
半個鈦戰機中隊在巴斯駿號之前進入了超級滅星者的主機庫。凱爾等待著，直到巴斯駿號被拉到機庫下方的直線路徑。不久後，運油艦就會往上升，直接掉進辛戟的手中。他打開通訊器。「記住，」他說。「我們從起飛到避開另一道牽引光束前只有幾秒鐘可用。九號，這就看你把握了。」
杜納斯現在於緊急氣密鎖旁，穿著密封的飛行裝，以在幾秒內提供抵抗真空的保護。他到最後一秒從主隔間換到這裡，並且才了解交通梭的觀景窗趨光護盾本是設計來防禦某種程度的雷射炮火，因此其實也更容易擋下杜納斯步槍的光束。
「準備好了。」杜納斯簡單的說。
「動手。」
矮子按下控制鈕，把娜拉號從巴斯駿號的停泊處釋放。他將交通梭的引擎推力全開，衝破運油艦，讓引擎尾焰燒灼過巴斯駿號的艦體──這對於任何一艘船的主人而言都是忍無可忍的。
矮子迅速將娜拉號攀升，衝向霍麥地表，接著持續打轉，於是巴斯駿號焦黑廢棄的外殼與超級滅星者鐵拳號的周圍閃爍映入眼簾中。
娜拉號與巴斯駿號之間有些小小閃光。
什麼都沒發生。
凱爾感到心一沉。那太難射擊了。杜納斯這位傑出的射手仍嘗試從一艘移動中的交通梭對著巴斯駿號的感測陣列開火，以修改過的雷射光束做為訊號，而非毀滅性的威力，
杜納斯又開火。毫無效果。
娜拉號就如被牽引光束抓住小型船艦一樣顫動搖晃著。凱爾忍不住搖頭。
杜納斯再次開火。
一團明亮的橘色光亮從巴斯駿號的觀景窗和艙口冒出。接著運油艦消失了，化作巨大耀眼的黃色和橘色毀滅力量，一陣擴展的雲霧淹沒主機庫，掃過鐵拳號的下方表面，朝著娜拉號奔來。
怪臉降下到樹林間，追逐者之一約在兩百公尺後，另一個擊落費南的傢伙約在兩倍距離外。在這哩，怪臉較佔優勢的速度幫不了他；全靠真本事的飛行員操縱技巧，才能在這樣充滿障礙的環境生存。叢林裡生長高大的樹之間有足夠的空隙，因此能維持著高速靈敏來回閃避路上的阻礙。
追逐者開火了，一發雷射立即在怪臉右舷炸出一個樹洞來。他詛咒著，本來希望對方會沒機會攻擊，但追逐者已經逮到了他。
忽然樹消失了，下面浮現一面湖。雖然失去掩護，但也給了他機會──他切向右舷以右翼滾轉，激烈的運動把他壓在座位上。他透過頭上的觀景窗看見第一個追逐者衝出叢林，立即跟著他的迴轉。
怪臉看不見第二個追逐者，但是時間感告訴他那飛行員僅幾分之幾秒就會出現──若他還跟著僚機的話。怪臉扣下板機。
就在一瞬間，出現的追逐者直接撞進他的雷射火力中，怪臉看見那鈦戰機的右側翼面被蒸發掉，座艙破裂而爆炸。
前方又是樹林線。怪臉水平翻滾向，以九十度角射擊他原本航道上的樹木。另一架鈦戰機跟在後面。
當半中隊的鈦戰機從他頭上一公里怒吼著飛過時，怪臉本能地降低高度。他們顯然在找他，不過沒有轉回來──一定是錯過他了。
他板動操縱桿，抵抗發狂的欲望閃避前方一棵接一棵的樹。接著他短暫歇息地經過另一個較小的湖，湖面覆蓋著大型的綠色浮葉──前方接著又是樹林。
樹林越來越密集了。越來越難找適合戰機通過的閃躲空隙，追逐者也在幾秒內無法對他開火──好消息，不過越加困難的地形不再會給他保命，而是會害死他。
除非──他記得泰瑞亞在科羅森模擬器上教他的戰術。接著他找下一個安全缺口時，選了個看起來如此狹窄、讓他心臟快跳出來的地方。那裡實在太窄了，太窄──但是他能夠拉起左翼開火，略把樹幹削掉一層，好讓鈦攔截機能夠通過。他聽見翼面撕裂樹葉和細枝的聲響──追逐者試著跟在他後面，然後才發現太遲的戰術錯誤。怪臉在他穿過超窄隙縫後不到幾秒聽見了爆炸聲。
他減速拐個彎。在右邊遠方，一塊樹林正因追逐者的爆炸而燃燒著。
好了。感測器顯示其他的鷹蝠隊員已經進入太空，大多數鈦戰機追著他們，而不久前看到的半個中隊現在在幾公里外打散，繼續尋找他。
他有了個機會。他可以突破重圍返回太空。
不，不行，在把費南一起帶走之前不行。他也許已經死了，但他的鈦戰機墜毀時並沒有爆炸。
藉著記憶和運氣，怪臉找到了那有浮葉的小湖，然後迅速降入水中，彷彿一個人從岸邊跳進水裡一樣。
在水淹到前方觀景窗一半之前，他的下降就被湖底的爛泥卡住了。
他啟動反重力引擎往前移動，看見湖水繼續上升。他繼續前進，直到水淹過整個前觀景窗為止。
他以緊急能源開關關閉動力，然後手動用曲柄啟動通行艙口，將身子一半探出來。
湖面上的水花很大，而他剛把一架大型兩棲物體弄進了水裡。現在不是擔心這個問題。
他伸手抓來一片可及範圍內的大型葉片，把葉子拖上攔截機頂上。
接著他坐回駕駛艙開始等待。
也許他們的感測器會發現他，或是他們會被其他生命體擾亂，被水的屏障作用影響，而且他的攔截機完全關閉了動力。不管怎樣，他很快就知道了。
擴展的燃燒瓦斯雲團包圍了娜拉號，以比牽引光束更激烈的方式造成撼動。
矮子狂喜地高呼。「我們自由了。」
「衝吧，把我們弄離這裡，」凱爾說，在某種金屬撞擊交通梭尾端時感到不悅。「九號，你還好吧？」
沒有回音。
凱爾抓起安全帶的釦子放掉一些，感覺好些了。他很想到後面看看杜納斯的情況，因為爆炸湍流可能會撞斷他的腳，甚至讓他撞死。他最好等到事情弄清楚再說。「九號，請回答。」
通訊器響了。「這是九號。我終於把艙門關上了，有點被烤過的感覺。」
「射得真棒，九號。留在原地，等我們安全後再說。」
「知道了。」
他們如離開X翼戰機的質子魚雷般衝出爆炸雲團。視覺感測器顯示後面的鐵拳號龍骨被一團黑色與橘色的鮮豔碎片包圍著。
凱爾盯著愈來越小的影像。
「加油，快點，送我們個禮物──炸開來吧！」
但那艘八公里長的主力艦依然穩穩地保持著原樣。
「沒有牽引光束，也沒有追兵，」矮子說。
「希望接下來都是這樣。卡斯汀，給我們個超空間的逃脫座標，隨便哪個方向。」
「已經在進行了，老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