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萊夏﹝Part II﹞
漂浮著的巡洋艦羅露斯特號的蒼白外表和卡須克綠色的叢林形成強烈的對比,而毫無汙點的白色船身塗裝顯示這是一位艦隊上將的旗艦,並被維護在能襯托其官階的水準之下。在巡洋艦旁聚集著整個艦隊的其他成員──護航艦、巡洋艦、滅星者戰艦、交通艦、醫療艦、支援艦,以及正在巡邏的戰機群──全部都已經組織好,準備跋涉到下個遇戰瘋控制的區域。
傑森從交通梭的景觀窗看著艦隊緩緩調動。那艘戰艦的輪廓似乎有些太硬了,太過規則,缺乏他在成為遇戰瘋囚犯時逐漸習慣的那種柔軟有機體生物型態。
「誰要打個賭?」他姊姊的聲音傳來。「下一個奇襲會在哪?赫特星域?杜隆?亞汶?」
「我想再看到亞汶一眼,」傑森說。
「你看過遇戰瘋在上面做的事情不只一次了。」
他轉向婕納痛苦的聲音。她就站在他後面,專心盯著羅露斯特號。一個少校的勳章別在她的衣領,腰間掛著一把光劍。
亞汶曾是他們的童年記憶,傑森想著。而遇戰瘋把他們的童年連帶亞汶奪走,婕納也已經長大了,一個堅毅又脆弱、一心一意的女子,只想帶著她的中隊攻擊敵人。
絕地之劍。這是路克舅舅在她升為絕地武士的典禮上給她的名號。一個在敵人身上燃燒的烙印,一團在同伴之中燦爛的烈火。這就是路克所說的。
「我自己認為會是赫特星域,」婕納說。「遇戰瘋在那裡已經已經待得夠久了。」
你們的生命並不平靜,且絕不要自認了解何為和平,但是你可以為其他人帶來和平而受到祝福。
路克也這樣說過。傑森感覺很想安慰姊姊,於是將一隻手放在她的肩頭上。她沒有拒絕,但也沒有接受:他感覺他的手好像放在一片冰冷的強化鋼上。
不管她接不接受其實沒關係,傑森心想。無論她怎麼想,他會盡可能提供協助的。路克曾給他選擇職務,於是他選擇了最能夠靠近婕納的位置。
當安納金死後,同時捷森在遇戰瘋淪為囚犯時,婕納讓自己被絕望擊倒了。黑暗面一度佔據了她,即使她想辦法脫離深淵,她現在還是比傑森脆弱的多。她在死亡的陰影中成長,被死亡追趕,只因為丘巴卡、安納金、安妮•凱斯頓和其他上千位記憶的死去。最令他驚恐的是婕納居然告訴他,她根本不期望能在戰爭中存活下來。
她堅持她不是絕望;她只在被黑暗面征服時被絕望吞噬了。現在只是對現實的一種暫時估計。
傑森曾想爭論,如果你期望死亡,那你就不會為生存而戰了。而他因此自願加入卡須克艦隊的職務,並決定如果婕納不盡自己最大的努力活命,他就會連她的那份一起扛下去。
「我打賭亞汶會是下個突擊的地點,」另一個聲音說。「我們的中隊已經清除了海狄恩通道的遇戰瘋入侵者,好像是他們為我們準備的路途一樣。我們也許會發現我們正往那個方向過去。」
柯藍•洪恩走到窗戶旁。這位俠盜中隊指揮官穿著一件源自對抗帝國時期就已經過時的破爛上校軍服。
「亞汶,」他說,「比米爾,戴斯摩……某個地方。」
一個禮貌的嘶嘶聲表示了不同意。「我們別忘了敵人還在我們後面,」莎巴•賽巴泰恩的爬蟲語調嘶聲說。「如果我們奪下比米爾嘶和凱索,敵人就會被切成兩半。」
「那會引起一場大戰的,」克倫說。「我們沒有足夠的兵力打一場。」
「還沒而已……」婕納說,而傑森透過雙胞胎的連結可以感到她計算的怒火。她似乎在估計著新共和有能力轉守為攻的那一天,而且已經等不及了。
絕地之劍正等著直攻敵人的心臟。
交通梭滑入羅露斯特號的停泊坪,然後放下起落架。那尚未完成、還有一些線路散佈在操縱面板上的機器人駕駛打開交通梭的門,然後將頭轉過來看著乘客。
「希望你們旅途愉快,大師。從出口離開請小心。」
四位絕地從交通梭走上克里非上將的原始甲板。旁邊一群人在喧鬧、駕駛浮空推車和維修戰機。大多數是波森人,但是也夾雜一些人類與銀河系其他的種族。傑森忽然察覺到他是這裡唯一沒有穿著軍服的人。
他們走過隔艙的防爆門前往指揮中心。在門上寫著一行標語:
我今天怎麼打擊遇戰瘋?
這是克里非上將所謂的一號問題,每個在他指揮下的人每天都要自問並回答這個問題。
就在一會兒,傑森覺得他聽到了一個答案。
傑森在穿過防爆門時伸頭看著,並看見門的另一邊寫著克里非的二號問題。
我如何讓我的陣營更為強大?
這次答案比較難找了點。
四位絕地向克里非上將的助手史奈德報到,對方把他們帶到會議室。傑森跟著其他人進入房間,並在昏暗的燈光內看見來自波森的徹斯特•克里非上將,身著如羅露斯特號亮白色外表一樣顯眼特殊的皮毛大衣。等傑森的眼睛適應房間內的黑暗後,他看見其他軍官包括弗蘭德和另外一群在巡洋艦上的絕地:阿爾瑪•拉,薩克和塔赫莉•薇拉。傑森感到其他人以原力對他打招呼,於是他也予以溫暖的回應。
「歡迎!」克里非對三位軍事絕地回禮,並走來與傑森握手。「歡迎登上羅露斯特號,年輕的絕地。」
「謝謝,上將。」不像其他軍事指揮官,克里非過去喜歡與絕地們合作,並曾經向路克•天行者要求過更多的絕地支援。
「我希望你能在下個任務幫助我們,」上將說。
「這就是我們會來的原因,長官。」
「很好!很好。」克里非轉回其他人。「請就座。等都倫大師加入我們後就會開始。」
傑森坐在塔赫莉旁邊的一張扶手椅上,感覺柔軟的材質包覆他的身軀。那位金髮的小絕地害羞地笑著,赤裸的雙足在地毯上方晃來晃去。
「最近好嗎?」他問道。
她的大眼睛在思考這問題時轉為思索的樣子。「我好多了,」她說。「原力融合真的很有幫助。」
原本熱情衝動的塔赫莉曾愛上了他的兄弟安納金,而她卻在摩克經歷安納金的死去。安納金的死讓塔赫莉崩潰了,讓她的原本衝動的性格也逐漸冷淡,變成屈服沉默的一位年輕女子。她曾開始思考該不該繼續身為絕地?
而就是莎巴•賽巴泰恩,以全絕地組成的狂野武士中隊隊長,建議塔赫莉加入克里非上將在卡須克的艦隊。克里非希望有近可能越多的絕地在戰鬥中組成原力融合,讓所有絕地結合原力如一人。莎巴認為原力融合能治療心理上的傷痛,將絕地從苦痛導向光明與治癒。
顯然莎巴是對的。
「很高興看到你好多了,」傑森說。他自己在摩克上的原力融合經驗就更為不明確了:如果它放大了絕地的能力,同時也會拉大他們彼此身上存在的不協調。
塔赫莉很快給了傑森一個微笑並輕拍他的手臂。「我很高興你來了,傑森。」
「謝謝你。我想來此,這裡似乎需要我。」
他想再次體驗原力融合的感覺。他認為這會是個很好的教育。
門再度滑開,凱普•杜隆走進來,而房間內的氣氛好像變了。傑森覺得似乎有些人對他有種意見。如果你見過希爾高,你馬上會知道對方是個富於同情的醫療者,而路克•天行者身上則散發著權威和智慧。
而你看著凱普•杜隆,就好像看見一只十分強大的武器一樣。只是傑森曉得這個武器曾有多奇怪罷了。
這位黑髮年長的絕地穿著新共和樣式的軍服,沒有任何勳章,表示他率領的是個自願性中隊,並非正式軍隊的一員。
凱普與他的「十二」中隊總是我行我素。他們與克里非行動並非出於命令,而是出於自我意願。
凱普與上將彼此致意。「抱歉我來遲了,上將。」凱普說。他拿出手上的一個數位板。「我拿了最新的情報過來。而,呃──」他遲疑了。「──有些資料蠻有趣的。」
「很好,都倫大師。」克里非轉向其他人。
「都倫大師提出了一個對抗敵人的行動,而且完全在梭弗與亞克博上將制定的作戰方針內。我已經送出暫時的許可。我會把它放在我的資深指揮官前,還有你們中隊指揮官,看看你們是否有什麼要加上去的。」
傑森訝異地看著塔赫莉。她是戰機中隊指揮官?她的腳可能還踩不到駕駛艙的操縱腳板呢。
此時當他聽著的同時,他快速與姊姊交換了一個眼神。凱普過去的計畫一向大膽而極端;他在瑟恩匹道誘使婕納與新共和軍方摧毀遇戰瘋的船隻發源地,讓銀河間無數遇戰瘋因而緩緩痛苦的死去。
據說凱普在數月內就已經改變了,並被最高議會要求國家元首監督絕地活動。不過這次傑森準備在對方驗證前先仔細地檢查他的計畫。
克里非坐在房間一端像是王座的一張扶手椅上。凱普對著上將點頭,然後以他黑暗的雙眼掃過眾人。傑森可以感到凱普心中的堅定目的與信念。
他也想到最好對凱普的信念保持警覺。
「當遇戰瘋攻擊我們時,」凱普說。「他們的方式對他們有利。他們在攻擊當地都有偽裝的探員或是像維其•雪許的叛徒。而當我們第一次對抗遇戰瘋時,他們找到當地數千人願意與他們勾結,並奴役其同胞人民。」
他聳聳肩。「我不願推測和平旅與他們的派系為何選擇幫助入侵者。也許有些人只是懦夫,有些被買通,有些是毫無選擇。我認為大多數人是投靠勝利一方的投機主義者。但是我知道──到現在對於願意被判新共和為入侵者工作的人還沒有真正的懲罰。」凱普琥珀色的眼睛亮了起來。「所以我建議我們實施一個懲罰,」他鄭重的說。「直攻和平旅的權力中心。我說的是,我們突擊他們的首都依萊夏,摧毀這個幫傭政府,讓銀河的每個人看看協助遇戰瘋的懲罰是多麼可怕。」
此時有一陣子的沉寂,而傑森再次轉向婕納。你猜對了,他想。還是赫特星域。
克倫•霍爾舉起一隻手。「我們預期的敵人會是怎樣?」
凱普按下手中的數位板,而一些全像投影到他背後的牆上。「我們在依萊夏沒有永久的情報,」他說。「但是依萊夏最賺錢的出口是閃耀末香料,而一群新共和探員以傭兵船員的身分偵查了該星球,回報說有些遇戰瘋戰是在那裡──大多數在地面上的似乎是監督者階級,正在幫和平旅建立新政府。」
「在最初的征服後,軌道上還沒有遇戰瘋的艦隊,雖然有時有些艦隊成員,大多是珊瑚跳躍者和運輸艦。我們的對手不是和平旅軍隊本身──遇戰瘋嘗試用自己的艦隊幫和平旅建立一個『獨立』政府,以及用閃耀末香料的收入繼續雇用傭兵。下面是探員估計我們可能會面對的敵人。」
更多的圖表出現在螢幕上。「大多是戰機,」凱普繼續說。「大約有一打左右的主力艦──情報局認為他們可能還像金戴恩和歐伯拉─史蓋一樣,船隻被遇戰瘋俘虜後放在乾船塢中,等待維修完畢並裝備奴隸勞動後加入自己的陣營。」
「看來很容易,」塔赫莉對傑森耳語。「但是我不再相信有容易的事情了。」
傑森點頭。他也不能讓自己相信有什麼容易。
克里非從椅子站起身。「太棒了,都倫大師!」他喊著。「我會承諾將艦隊資源調過來,包括重力阻絕艦──保證足夠讓這點小艦隊逃不掉!十五個戰機中隊!三個主力艦中隊──三比一的壓倒性優勢!」他緊握那包覆著白色外衣的手掌和所有指頭,彷彿要將敵艦抓到手心一般。「而我們將開到軌道上,從上頭消滅他們的首都。」
傑森透過心靈感應感到房間內的絕地都遲疑了。即使凱普•杜隆的臉也反映出半信半疑。
塔赫莉的聲音直接傳出。「那平民傷亡怎麼辦?」
克里非做了個不同意的姿勢。「依萊夏的人口極為稀少,」他說。「人民原本都是赫特的奴隸,幫他們挖閃耀末,而他們現在是遇戰瘋的奴隸──或是和平旅的,實在很難說。和平旅用來當做首都的地方原本叫做一號殖民地,現在是和平市,裡面的奴隸很少,大部分的居民都是與他們合作的人,而且他們是證明有罪的。」
凱普•杜隆瞥一眼數位板。「最新的報告指出一號殖民地內有個大型奴隸軍營,正在建造和平旅的領導人宮殿與參議院建築。」他暫停了一下。「而他們挖掘了個很大的避難所,以避免軌道轟炸。」
「毀滅可能會出乎意料之外,」塔赫莉說。
克里非點頭,然後走到她旁邊,似乎以極為尊敬的目光注視著。「我尊敬絕地對於無辜者憐憫的傳統,以及一對一的精準個人戰鬥,」他說。「但是我的人民沒有受過這種訓練。把他們送入星球過濾無辜者出來會是極大的危險,而我不想在可以從軌道上安全完成任務的同時在地面損失我的優秀士兵。」克里非轉回凱普。「所有的避難所務必加強火力,這樣就能一次全部掃蕩完畢。」他的眼睛一個接一個掃過絕地們。「請記得我們作戰的對象是誰。他們用外星生命體摧毀了整個星球。想想他們在伊索所做的。我們的行為相比之下已經仁慈太多了。」他悲傷地搖著頭。「反正奴隸都會死去,一兩年內也會操勞的。」
傑森可以看透克里非的論述──他很欽佩一位重要艦隊的上將會下來與十五歲的少女爭辯──但是他也看到了克里非的立場轉置。殺死平民是敵人的作為,而奴隸的死去更顯得不公平──新共和武力應該解放奴隸,這樣一來即使赫特重回該地,也找不到工人在骯髒的工廠內壓榨……
「我們該改以俘虜對方的政府,」傑森在那點子閃過腦中時大聲說。
克里非驚訝的看著他。「傑森?」他說。
傑森把他的臉轉向克里非。「如果我們俘虜和平旅政府,並把他們審判並放逐到一些囚犯星球,這不是比單純轟炸他們更有效果嗎?」他強迫自己微笑。「他們都在同一個避難所內,對嗎?如果是這樣,應該會很容易。」
「傑森的看法不錯,」凱普說,越過克里非的肩膀。「如果我們摧毀和平市,我們的宣布很快就會被遺忘。但是如果我們審判這些被判者,消息在幾星期內會透過全像網流傳。任何人之後想選邊就會三思,而與敵人合作的也會坐立不安。」
「不只這樣,」傑森說。「我們可以派永久的情報組織進入敵方首都,並可能成立個地下組織。」
克里非長長的頭在傑森與凱普之間來回轉動。他拉了拉白色的鬍子思索著。「這會需要更加精細的任務──也許你們還不了解究竟有多精細。原本的計畫幾乎不可能會出錯,我們抵達星係,對抗敵人,勝利後就走人。如果敵人太強,我們就不戰而退。但是用傑森的主意,我們會需要運輸艦,降落梭和陸地部隊。如果地面出了問題,只會讓我們承受大量傷亡。如果在星球上出差錯,地面部隊可能會被困在那裡。」
「長官,」婕納說。「我自願率領攻地部隊。」
絕地之劍,傑森想,直衝敵人的心臟。
凱普轉向婕納,聲音有點遲疑。「我,呃──」傑森發現自己生平第一次居然能看到凱普•杜隆臉紅。「我真的不認為這是個好主意,『雙棍』。」
婕納的雙眼閃動著,但是聲音依然保持控制。「你不需要如此過度保護我,都倫大師。」她說。
傑森感到一陣驚訝。他感到婕納與凱普之間有著他不曾發現的事情存在著。
這下可有意思了。
「不是啦,」凱普連忙說。「我只是──」他看著他的數位板。「最新的依萊夏消息指出,有個我們潛在的囚犯和你,啊,有個人關係。」而當婕納怒氣開始上升時,凱普卻轉向傑森。
他的害羞加深了些。「對於傑森也是。」
「傑森也是?」婕納生氣的質問著。
凱普聳肩,又看著數位板。「和平旅剛剛宣布了他們的新總統。他嘛,啊,是你們的堂叔薩瑞肯。」
婕納的臉掠過疑惑。「這沒有道理,」傑森很快說。
「抱歉,」凱普說。「我知道他是你們家族之一,但是──」
「不,」傑森說。「不該是這樣。我不要因為薩洛肯是個遠親就去對抗他──」
「一個邪惡滑溜的堂叔,」婕納補充。
傑森喘一口氣,然後繼續他的觀點。「我只是要指出,」他說。「這根本沒有道理,因為薩瑞肯是個盲目的種族主義者。他總是想要統治科瑞利拉,好讓他把其他種族丟出去。他不可能會去跟個異星種族簽約合作。」
凱普顯得不確定。「我希望這故事是假的,」他說。「但是消息已經傳遍了全像網,有你們堂叔在和平旅參議院前宣示的完整照片。」
傑森看見婕納的臉色沉了下來。「沒錯,」她說。「現在我得參加地面派對了。」
「我想我也是,」傑森說。「能再次看到……薩瑞肯堂叔……真是啟發性。」
克里非來回看著婕納與傑森兩人。
「我必須說,」他說。「你們兩個屬於最有意思的家族之一。」
克里非上將繼續表現出不情願的樣子,但是最後同意前往「探索」降落並俘虜和平旅領導權的可能性。此時婕納進入交通梭將這場派對帶回無畏級星緣者號時,她已經計算著她在戰鬥中的部署──她要把泰莎留下指揮雙日中隊,並帶洛巴卡跟著她到地面去。她本來想一起帶泰莎去的,但是最好還是留個絕地在中隊裡維持原力的連結……以及避免新手做出什麼愚蠢的舉動。
在行動之前她要盡可能訓練她的中隊,好讓自己能趕上隊上的進度。軍方把她手上一半的老手挖走以建立新的中隊,然後用菜鳥填補剩下的空位,都是需要婕納幫忙訓練而缺乏經驗的飛行員。
新共和的工業終於跟上戰爭的腳步,數百萬噸的戰爭原料源源不絕。所有人員損失都被替換──但是都還是生澀的充員兵。所有失去的都已經成為經歷。婕納擔心雙日中隊在新手飛行員還沒準備好,前就會被派上大戰。
所以她才參與克里非現在對遇戰瘋弱點突擊的戰術。他的攻擊只鎖定在較弱的目標,在敵人保證戰敗的情況下建立士氣與經驗。
她只能希望遇戰瘋不會攻擊卡須克,或是科瑞利拉、奎特或蒙•克萊梅利──一個新共和必須奮戰的地方。也許雙日中隊能幸運生存下來……
「真難把塔赫莉跟中隊指揮官聯想在一起。」
傑森的評論打斷了婕納的思緒。
「塔赫莉表現的不錯,」婕納說。
「但她又不是什麼頂尖好手。」
「她比她其他的同伴都更有經驗──大多數都沒經驗──而她在波力亞斯打的很好。克里非給她一個不錯的職位以組織化和繁文縟節幫助她。」她笑了。「她的飛行員都對她保護有加,還自稱是『赤腳中隊』。」
傑森也笑了。「這樣很好。」
婕納嘆氣。「這些赤腳小子的真正問題跟我們一樣──菜鳥比例太高。」她看著莎巴和柯藍•洪恩。「有些指揮官就是很幸運。」
霍恩微微撇嘴。「莎巴才有這裡真正菁英的武力。我可沒有一個都是絕地組成的名單……」
莎巴的眼睛閃著爬蟲生物特有的光芒,尾巴搖擺著。「可惜你們人類沒有孵化者嘶的優勢。」
霍恩揚起一邊眉毛。「孵化絕地。這可真是個有趣的主意。」
莎巴嘶嘶地消遣著。「我可以證明這是可行的。」
「希望你們旅途愉快,大師。」機器人的頭順著頸部轉過來。「從出口離開請小心。」
數分鐘後,當他們與同伴分散並沿著星緣者號的一個大道往休息區走去時,婕納轉向傑森。
「克里非要給你一個中隊,」她說。「我很訝異他沒有問過你。」
「我不想要。」
「為什麼不?」婕納問,比她預期的還暴躁。傑森總是出一些意義更深的任務,而這代表著有時他會放棄某些事情以找尋其意義。有一陣子他放棄成為戰士,並且放棄了原力的使用,以及所有預期身為絕地的目的……現在他卻連當飛行員都要放棄?
他唯一沒有放棄的就是讓人感到惱怒。
「我可以做的很好,」傑森說。「但是我不習慣那些軍事程序、通訊器的操作和戰術。我寧可當個單純的飛行員,也不要為另外十一個人的性命負起責任。」
「喔,」婕納感到尷尬。「你可以改成和塔赫莉一起飛。中隊裡有另一個絕地在對她是個助益。」
「但是不是這次任務,」傑森說。「不是依萊夏。我想跟你一起飛,一起降落在地面參加派對。」
婕納點點頭。「這就可以了,」她說。「我們會找個位子給你。」
傑森看來似乎很擔心。「你覺得凱普•杜隆的計劃怎樣?」他問。「妳有發現什麼秘密嗎?」
「我覺得凱普的沒什麼。你的計畫才教我擔心。」
傑森感到猝不及防。「俘虜和平旅領導權?為什麼?」
「克里非說可能很多事情會出錯是對的。我們沒有足夠的依萊夏資料來做如計劃般順利的降落。」
「但是你同意加入攻地部隊了。」
婕納嘆息。「沒錯。但是現在我懷疑除非有經驗豐富的武力與更好的情報人員,不然就別想離開依萊夏了。」
傑森想不出什麼來回答,於是兩人緩緩走過走廊而沒有多交談,小心跨過一個正在磨亮地板的機器人。風扇的氣味消失在他們背後,然後傑森才打破沉默。
「你跟凱普之間有什麼事情?我感到有點怪怪的。」
婕納臉紅了。「凱普最近……對我有點……感情。」
傑森以嚴肅的驚訝看著她,讓婕納感到很討厭。
「他的年紀對你有點大,是不是?」傑森嚴肅地說。
婕納盡量抑制他這句問題帶來的惱怒。
「我很感謝凱普把我拉出黑暗面,」她說。「但是對我來說只是感激。對凱普而言……」她遲疑了。「我還是別去碰的好。不管怎樣,那都結束了。」
傑森嚴肅地點點頭。婕納走向她的居住間並把手放在門閂上。
「很好,」傑森說。「因為你在我不在時玩弄了許多人的心。先是費爾男爵的兒子,然後是絕地信條中最深不可測的絕地……」
在極度的煩躁之下,婕納打開起居間的門並走進去,但是從黑暗中忽然伸出兩隻手臂抓住了她。對方以專業的方式對著她的手肘施壓,讓她被拉到一旁。她感覺到一股熟悉的芬芳,來自未知疆域的才有的香料氣味,和一張渴望的嘴吻在她的唇上。
有那一陣子──直到這陣子開始長到她無法原諒自己──她開始反抗。她的雙手被扣住了,故她召喚原力將對方猛地拋過房間,接著是一陣撞擊和東西從架子上摔落的聲音。婕納走向門口並打開燈光。
賈格•費爾四肢張開地倒在她的床上。他小心地摸著自己的後腦杓。
「你就不能簡單賞我一巴掌嗎?」他問。
「你在這裡幹麻?」
「做個實驗。」
「做個什麼?」婕納憤怒地說。
他蒼白的綠眼迎上她。「我發現你最後的幾封訊息有某種程度的模糊,」他說。「我不想等下去你對我的感覺會是怎樣,所以我決定做個實驗。我想讓你處在一個不是只有一點模糊的情況下,看你會如何反應。」一抹討人厭的微笑出現在他的嘴角。「而看來實驗成功了。」
「沒錯。讓你被摔到牆上。」
「但是在你記得被激怒之前,那一陣子值得撫平所有的傷痛了。」他的眼睛轉向門口。「你好啊,銀河英雄。你的母親跟我說你逃出來了。」
「她有提到她見到你。」站在門口的傑森把他故做嚴肅的表情轉向婕納。「老姊,需要有人救你一把嗎?」
「滾開,」婕納說。
「好吧,」傑森轉向賈格。「真高興再看到你,賈格。」
「替我向你的家人問好,」賈格說,然後對著他有疤痕的前額旁行禮。門在傑森面前關上了,而賈格看著婕納,移開一些從她架子上掉在自己旁邊的東西。
「我可以站起來嗎?」他說。「或是你想再打倒我一次?」
「你試試看啊。」
賈格決定保持坐姿。婕納交疊手臂,盡可能靠在這小房間內離賈格最遠的牆上。
「我最近聽說你清除了海狄恩通道的遇戰瘋,」她說。
他點點頭。「我就是在那裡遇到你們的父母。那是個重要的任務──如果這條唯一聯繫外環區與核心區的路線被阻斷,新共和屆會分裂成──呃──變成比現存更小的派系。」
「感謝你的忠告。我幾百萬年內才不會去猜想這些。」她對他皺眉。「所以你離開這份重要的任務只是要溜近我的房間,做你的實驗嗎?」
「不,這只是附帶的。」賈格將一隻手掃過他黑色的短髮。「我們來這裡做維修。因為我中隊的契斯爪式鈦戰機並非新共和的機型,所以很難找到符合我們需求的維修設備。幸運的是克里非上將的滅星者有西納艦隊系統鈦戰機駕駛艙所需的全部裝備,而他們的機器修理廠應該也能創造出我們需要的契斯多邊型翼面。」他對她微笑。「幸運的巧合,你不認為嗎?」
婕納覺得自己軟化了。「我手下還有六個菜鳥飛行員,」她說。「而有個行動就要開始了。」
他給她一個懷疑的眼神。「你沒有計劃把他們帶去體驗這次僅有的經驗,是嗎?」
「我──」她遲疑了。「好吧。被你發現了。但是那有超多的行政工作,而──」
「婕納,」他說。「請容我發言,一個軍官對另一個──沒有必要什麼事情都自己一把抓。你應該學習把事情委託給別人。你有兩個能擔當、夠經驗的中尉洛巴卡和泰莎•賽巴泰恩,跟他們合作不只對你有幫助,也會讓其他的軍官有機會發展。」
婕納讓自己擠出一個淡淡的微笑。「所以要讓我的軍官和飛行員受益的方式就是在我的房間和你共處這個晚上?」
他點點頭。「頗正確。」
「你會玩沙巴克牌嗎?」
賈格有點驚訝。「會。當然會。」
「我們去打一回吧。軍官室有個很棒的沙巴克牌桌。」
他一言不發地看著她。她展開了微笑,並說,「我在這黑黑的房間陪你玩了一次,現在可以換你了。」
賈格重重地嘆氣,然後站起身走到門旁。當她從他身邊走過去開門時,他把雙手扣到背後。
「我必須指出,」他說。「如果你選擇在這時候吻我,我可能會完全沒辦法抵抗你。」
她在靠近他之處注視著他……然後將她的嘴唇貼上他,讓他們感受了那幾下心跳之間殘存的溫暖。在她打開門帶著他到軍官室後,她把他拖到沙巴克牌桌上,直到他身上的錢輸到勉強只能買杯果汁。
看來她老爸會以她為傲的,婕納想。
賈格結束了他悲慘的運氣,並微微皺眉。「看來我為這次偷吻付出了代價,」他說。
「沒錯。不過你也預付了其他的費用。」
賈格揚起他那有疤痕的眉毛。「真是好消息。我什麼時候可以享受到?」
「等我們能找到一個適合的私人地點後。」
「啊。」他似乎很高興。「如果我說我們現在就走會不會太掃興?」
「一點也不,」她從桌旁站起身。「只要一件事。」
他收攏雙腳,並拉直他那一點也不整齊的黑色制服。「那是什麼?」
「我認為你說我不該全部事情自己做是對的。我倒想委託公平的一份給你。」
賈格點點頭。「很好,少校。」
「我希望這能讓你的軍官身分有助益。」
「喔。」他跟在她後面走出軍官室。「我確信一定會的。」
薩瑞肯•薩─蘇洛從他的辦公室景觀窗往外看,看著那一團被稱為和平市的髒亂──半完工的建築覆蓋著鷹架,地上散佈填滿污物的洞,還有燃燒著異星人生命的奴隸軍營──而他想,這些都在他的指揮下……
當然,是在他能免於被自己忠誠的人民殺死的前提下。這就是他目前的問題。
他轉向那個坐在他桌前那位黑髮的女子,然後注視著桌上他剛打開的手提箱。手提箱內裝有一公斤的閃耀末。
「你每星期都會得到這些,」他說。
她用那掠奪者的深藍色雙眼看著他,露出顯目的白齒。「那我要殺死多少人才能拿到?」
「你不需要殺人。你要做的是讓我活命。」
「啊。一個挑戰。」妲嘎•瑪爾豎起手指,看起來在沉思。然後她聳聳肩。「好吧。比起那些簡單無聊的『參議院』暗殺任務,我會感興趣的。」
「如果我要你殺某人,」薩瑞肯說。「我會付額外的報酬。」
「真是好消息,」妲嘎一邊說,關上手提箱並整齊地收在椅子下。
他從觀景窗走到桌邊,然後苦著臉注視身體左側的痕跡。他按摩那痛苦的區域,在大拇指下感到歐尼米討厭的小棍子刺傷的疤痕。薩瑞肯發誓如果有一天他能抓到歐尼米,那位邪惡的垂頭小矮人失去的將不只是一個腎而已。
他在依萊夏完成的第一件事,就是被宣誓成為和平旅的總統與首席指揮官。
第二件事則是與和平旅的領袖們會面。那次經歷讓他真不知該笑、該哭還是恐慌地尖叫著逃開。
和平旅原本是被一個叫做十二聯盟的組織效忠的。也許本來一度有十二個這樣的團體,但現在已經有約六十個,而且自稱『參議院』。他們讓薩洛肯見到的恐怖景象是:一群盜賊、犯罪者、奴役者、殺人犯和異星人渣。這些人因為遇戰瘋的恐怖而背叛銀河──而並非他們宣稱的是選擇正確的陣營。他們讓原本建造這個殖民地的赫特族現在看來有如一群聖人。
但是赫特族都死光了:遇戰瘋已經清除他們的階級,然後將和平旅直接替換在原本的位置上。赫特頭子被剝下的皮被放在和平旅宮殿前展示,讓「參議院」能看到,以防止有人試圖恢復過去的制度。
星球上大多的人口都是奴隸,而他們之中的大多數很奇怪的卻是自願者──他們狂熱地相信在閃耀末工廠死去將會獲得赫特的精神感應追隨者塔蘭達•提爾的祝福。塔蘭達•提爾仍然在想像中佔有很大部分,從一個霸權經歷到另一個。
薩瑞肯不喜歡蓄奴──因為他至少是人類──但他想在這種情況下根本毫無選擇。遇戰瘋不喜歡用機器人,所有要有人挖渠道,建造和平旅的新城鎮建築,以及增加閃耀末的產量構成整個依萊夏的星球生產毛額。
泰雍•加瑪•索爾之子在一個莊園被扶養成一位紳士,以及擁有機器人隨從的軍隊。在充滿機器人的地方,他真需要有人看看他的舒適。
就在他需要有人避免被「參議院」和他們的密友暗殺時。他們瘋狂地對一個接一個過度控制的閃耀末開採密謀與犯下無比凶暴的罪行,但他們現在聯合要對付他們的新總統。
薩瑞肯決定他必須找到他們之中最冷血、無情而有效率的殺手,並把這個人拉來他身邊。而看到妲嘎•瑪爾後,他認為他找到了想找的人。
她是個完完全全的傭兵,毫無道德可言,薩瑞肯認為這對他有利。她的職業是獎金獵人與暗殺者。她殺過和平旅的人,也受其他和平旅的委託殺和平旅。她似乎很願意為薩瑞肯獵殺和平旅──薩瑞肯僅有的要求。
最重要的是妲嘎能夠曉得自己什麼時候有錢。其他人也許會開出高額賞金來殺薩瑞肯,但是不會有人能夠提供每星期一公斤的香料給她。
這種香料是依萊夏上唯一當作貨幣的東西。遇戰瘋負責的監督者認為這個經濟體系還沒有發行貨幣的需要。他們主要的經濟原則是,遵守指令並無疑問地完成工作者可獲得庇護和食物作為報酬。這並沒有發生,因為一個人不只會想要吃黏糊噁心的有機體食物,住在膜狀山洞中,坐在過度生長的真菌上。一個人應該比較喜歡住在大理石毫宅享受黃金泡澡,以及駕駛最新的大氣內載具。
妲嘎抬頭看著他。「你有任何事情希望我現在做的嗎?」
薩瑞肯坐下,手指敲著光滑平順的桌面。「拆掉我辦公室和住宅的保全設施。如果你有東西弄不好,我會搞定。」
她漫不經心的敬禮。「好的,長官。」
「還有你是否能推薦任何可靠的人幫你……」
她偏著腦袋想了一下。「我會考慮的。可靠並非和平旅中常見的優點。」
「我有說是和平旅嗎?」
妲嘎被薩瑞肯強烈的言辭嚇了一跳。
「我說的是可靠。我會找夠可靠的人。雖然,」他承認,「我比較偏好人類。」
一抹白色的微笑閃過妲嘎的臉孔。「我會弄張小小名單來,」她說。
此時有人敲門。妲嘎微微調整衣著,好彰顯她的殺手特質,而薩瑞肯說,「是誰?」
是他的首席通訊官,叫做馬迪穆的依提人。「請原諒,長官,」他說。「但是預定聯合演習的部隊已經進入星系了。」
「他們什麼時候會到?」薩瑞肯問。
「他們兩小時內會降落在太空港。」
「很好。派夸拿克獸現在到太空站去,我隨後適時以我的陸行艇趕到。」
「啊──」馬迪穆遲疑了。「長官?閣下?」
「怎樣?」
「遇戰瘋──他們不喜歡機器,長官。如果你乘坐陸行艇過去,他們會認為你侮辱他們。」
薩瑞肯嘆氣,然後慢慢簡單地解釋好讓馬迪穆這樣的異星人能聽懂。「我會在遇戰瘋之前把陸行艇送回停泊區,然後騎乘野獸跟遇戰瘋回來。但是如果可以的話,我才不想騎那些吃草的六隻腳自大蠢蛋。懂嗎?」
馬迪穆遲疑一下,然後點頭。「是的,長官。」
「然後請告訴那些建築工人,記得在遇戰瘋來時把機器藏起來。」
「好的,當然,閣下。」
馬迪穆離開房間。妲嘎和薩瑞肯交換了個眼神。
「我就是這樣建造一個國度,」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