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在国风外
从国风里借来一叶柏舟，载一船唐诗宋词摇了过来，轻轻
地停泊在维多利亚海湾里。潮来了，把一船的唐诗宋词倒进海
里，看一湾的唐诗宋词在潮水里涌开，然后等一个素衣女子走
来，在一湾的唐诗宋词里洗濯……
那个素衣女子却一直没有来，她似乎还住在一个画廊里，
住在国风里，在国风里一条水边……
我每天都在向海边张望，在潮水的声音里等待。在每一次
潮水开始涌涨的时刻，我便从教室里奔出去，站在一墙的绿色
下，看一湾的唐诗宋词在涨，在等那个素衣女子到来
海水涌动的潮汐声正由远而近地推波过来，潮湿的海水气
味越来越浓。海浪扑岸的声音已开始响过来，是带着醉意的海
在澎湃着唐诗宋词。
流水和行云象一个永不疲倦的流浪的歌手，在海对面的山
上飞越。在维多利亚海湾里，时常会看到从蓝天盘旋而下的白
色的海鸥敏捷的身影。只是从我这里，海水看上去更象蓝色的
雾，在潮水涌涨里，那蓝色的雾就象是一卷画廊，停留在一个
很远的世纪里。海那边，据说有一条古驿道，洋马车曾在那条
道上择马而过。只是不知道，是否曾经有一位沉默的乡村歌手，
也在那条道上走过。如果有，那一定也在很多年以前了。海堤
上有一个石碑，题在那上面的诗早已驳落掉了，看不清上面写
的是什么。海边上还有一座钟楼，也已有些破坏，但它在准点
的时候总会敲响，在寂寞的午夜里尤为清晰，象是在唤醒什么
人。它一定不会知道，在清脆的钟声里，在潮水涌涨的时候，
有一个人走来了，背着七弦琴走来了，从扬柳枝舞拂的波光水
影里走来了，赤着一双脚，双眼里从来不曾揉进过一粒沙子，
桔黄色的澄明尤如油菜花似的鲜亮，那个人就是我。摇着从国
风里借来的一叶柏舟，载着一船的唐诗宋词摇过来了，摇进了
维多利亚海湾，倒进了一船的唐诗宋词，在等一个素衣女子来
洗濯……在夕阳里，在金黄色的沙滩上，在海水涌动着蓝色鼓
动着唐诗宋词里，他的七弦琴时常在那个时候弹响，在等那个
素衣女子从国风里走来。潮水应着他的琴声慢慢地爬上了岸，
在蛰伏的喘息声里，潮湿的海风在他的手指间流动，象一首古
老的爱情歌谣在他的弦上涌潮……
阳光在紫荆滕里堆积着层层碎金，校园里一派宁静。妩媚
的风儿忙着在花草和树丫间穿梭，想缠绵出几份意思。潮水的
声音已听得更加响了，一湾的唐诗宋词早已漫上了海堤，浸过
了那只古老的石碑。潮水的声音终于静了下来，开始慢慢地从
海堤上退下去，只留下一溜潮湿的水印，象是那一湾的唐诗宋
词，被送回了国风。而在这国风之外，我每天还在等那个素衣
女子走来，在一湾的唐诗宋词里洗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