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说秦淮烟水--寇白门
丛残红粉念君恩
女侠谁知寇白门
黄土盖棺心未定
香丸一缕是芳魂
这是钱谦益悼念秦淮歌女寇白门的一首诗。寇白门又名寇湄,金
陵人,其寇家是著名的世娼之家,她是寇家历代名妓中佼佼者。余怀
在《板桥杂记》里夸她“风姿绰约,容貌冶艳”。“今日秦淮总相值”,
是钱谦益对寇白门的才与貌的赞誉。寇白门的一生,充满了许多传奇
色彩。
透过充满迷离色彩的秦淮烟水看金陵,明清两代大诗人钱谦益和
吴梅村都生活在南京,绝非偶然。他们当中一个和柳如是结下了姻缘,
另一个为卞玉京黯然伤神,哀矜至死。钱谦益的诗有近代不可逾越的
艺术高度,是一代大家。吴梅村的诗自创了“梅体”风格,他的词在
婉约、豪放上都有很高的艺术建树,尤其他的婉约词,兼吸了周邦彦、
柳永两人词的长处,后人称他的词有周词之雅而无周词之隐晦,有柳
词之畅而无柳词之俗丽。吴梅村的诗据说连乾隆皇帝读了都要连点三
下头,“梅村一卷足风流,往复披寻未肯休,秋水精神香雪句,西昆
幽思杜陵秋。”,足见吴梅村的诗对当时的影响了。
由文人和歌女共同镂刻成的秦淮文化,使秦淮烟水罩上了一层旖
旎色彩,浓艳得有如锦缎上落满了桃红化不开。一部《红楼梦》,曹
雪芹又把秦淮烟水推上了古典韵味,使秦淮烟水成为中国文化一个经
典的缩影。与曹雪芹相同的是,一代大师陈寅恪也同样在秦淮烟水里
迷失了十年。《柳如是别传》,也几乎成了陈寅恪的一部绝唱。
陈寅恪本是江西修水人,他的父亲陈三立,是清未四公子之一,
是晚清最后一位大诗人。一九零零年,陈三立携家眷移居南京住在西
华门头条巷,此时陈寅恪十一岁。陈寅恪十三岁时东渡日本求学。而
陈三立一家在南京一住就是三十年。陈寅恪在南京虽然短暂,中间或
有再来去,然而秦淮河水的那份流韵,却早已在陈寅恪心中落下了定
弦,而且由于远离秦河烟水,那份痴迷越发在陈寅恪的心中飘荡不去。
陈寅恪对秦淮文化的执着,在陈寅恪的书中有不少记述,并自称“君
为李煜”。从李煜,到钱谦益,再到柳如是,也就不难理解,陈寅恪
为什么花了十年时间穷极自己的智慧和情感来写《柳如是别传》了。
寇白门十八岁时,从青楼里走出来,嫁给了南明小朝廷显赫功臣
朱国弼,当时的迎亲场面,是明代以来南京最大的一次隆重婚礼。按
当时规矩,妓女从良婚嫁,都必须在夜间悄悄举行,朱国弼却不顾礼
规,用重彩八抬大轿将寇白门浓妆重彩抬上大轿,五千名手执双“喜”
灯笼的士兵,从南京武定桥一直肃立至内桥朱府家门前。一路吹吹打
打,唢呐震天,礼炮惊空。一个青楼歌女的婚礼竟超过了豪门女子。
这让寇白门感动了一生。
所以后来,当南明小朝廷失败后,朱国弼被囚到北京,朱国弼为
了活命,打算把家里所有的歌姬婢女全卖掉来赎他的性命时,寇白门
尽管痛心朱国弼的薄情寡义,在和朱国弼决断后,仍然为朱国弼筹措
了两万两黄金,为朱国弼赎了身。
自此,寇白门又回到了秦淮歌楼里,日日醉生梦死与文人墨客往
来酒酣诗热,后不幸卧病。当时有个文人叫韩生,他和寇白门曾产生
过一段感情,但在寇白门生病期间,有天夜里,寇白门恳求他在她身
旁睡一夜时,韩生却不念旧情,推开寇白门的手,弃她而去,并在隔
壁房间里与她的一个婢女调笑。寇白门听后,不胜悲愤,至此病愈急,
不几日,一代侠义艳情的青楼女子就这样凄楚地撒手人间归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