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说秦淮烟水--顾媚
“水是眼波横”,自称横波夫人的顾媚,生前享尽了荣华富贵,
死后又受到隆重礼葬。她作为尚书夫人曾得到大清帝国的“一品封典”。
死后,京城王公贵族文人学士无不前去凭吊。许多地方尤其江南一带
的文人学士,都设堂吊祭。但在她身上最富于浪漫传奇的一段经历,
还是与《板桥杂记》的作者余怀结下的一段爱情故事。
明清交替时期,是秦淮歌妓名声最盛的时期。秦淮歌妓与其它地
方的歌妓有些不同。秦淮歌妓才色俱佳,是江南士大夫文化的产物。
顾眉在死后多年,清朝大学士大诗人袁枚仍然对她称赞不已。而袁枚
所住的南京随园,据考证,红楼梦里的大观园就是依照随园而写的。
无奈,它被太平天国连同袁枚的三十多万藏书一把火烧掉了。
“可怜袁伯业,对书空叹嗟。”
秦淮歌女与文化的结缘,在许多书中可以找到。这其中最有影响
的当推孔尚任的《桃花扇》,它还被列为中国十大名剧之一。另一本
影响较大的书是余怀的《板桥杂记》。再后来,乾隆时代,珠泉居士
仿余怀的《板桥杂记》作《续板桥杂记》,后又作《雪鸿小记》再述
秦淮歌妓的故事。嘉庆时代,捧花生作《秦淮花舫录》,这本书当时
流传很广,对秦淮歌妓的描写比较充分,其后又作《花舫余谈》,使
得秦淮歌妓对当时的文化风尚都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同治时代,许豫
著《白门新柳记》和《衰柳记》,再次对秦淮歌妓做了一番描写。另
外,对民间文化影响较大的戏曲方面,除了孔尚任的描写李香君与侯
方域的悲剧爱情《桃花扇》外,还有描写吴梅村与卞玉京的爱情故事
《玉京道人》,描写陈圆圆与吴三桂的故事《圆圆传》,描写柳如是
一生以及和钱谦益的爱情故事《柳如是》等等。秦淮歌妓,由于多与
文人学士结合,对清朝时代的文化以及各地歌妓的生活都产生了很大
影响。
但六朝金粉之地的秦淮河水,它所涵盖的文化不单是文人墨客们
找到了一块寻芳觅艳之地。秦淮河水与青楼歌女所勾兑出来的文化,
有相当深厚的底蕴,都朝的演变,也象是不断地对这种独特的文化在
提炼,从而丰富出更精湛的文化思想来。翻开中国历代文化长卷,不
知有多少文人在这里留下的千古绝唱。单在词坛上,“三足鼎立”的
怀古大作在金粉之地南京就落下了两足。六朝的兴叹,何止是一江春
水。
王安石,《桂枝香》。
登临送目。正故国晚秋,天气初肃。千里澄江似练,翠峰如簇。
征帆去棹残阳裹,背西风、酒旗斜矗。彩舟云淡,星河鹭起,画图难
足。
念往昔、繁华竞逐。叹门外楼头,悲恨相续。千古凭高对此,漫
嗟荣辱。六朝旧事随流水,但寒烟、衰草凝绿。至今商女,时时犹唱,
后庭遗曲。
周邦彦,《西河》。
佳丽地,南朝盛事谁记?山围故国绕清江,髻鬟对起。怒涛寂寞
打孤城,风樯遥度天际。
断崖树,犹倒倚。莫愁艇子谁系。空余旧迹郁苍苍,雾沉半垒。
夜深月过女墙来,伤心东望淮水。
酒旗戏鼓甚处市。想依稀、王谢邻里。燕子不知何世。入寻常、
巷陌人家,相对如说兴亡。斜阳裹。
顾媚通文善诗,会画,尤善画兰花,画名与当时的马湘兰齐名。
余怀称她“庄妍靓雅,风度超群”,她当时所住的“媚楼”,每天都
会有从四面八方来的文人学士前来寻欢,因此她的“媚楼”还被余怀
戏称为“迷楼”。“席无媚娘不乐”,是时人对她的形容。余怀开始
追顾媚时,有一次,有两个人为顾眉争风吃醋打起来,其中一人依仗
他家有人在地方做了高官,竟告了官,要求惩治另一个人。余怀为此
“怒发冲冠”,作了一篇檄文,声讨那个告官的人。此文一下子传遍
了金陵,一时金陵百姓无不争相朗读。那家告官的只好撤了诉讼,余
怀也因此更加得到顾媚的垂爱。他们两人的爱情,便从此开始了。
但事隔不久,南明小朝廷的龚定山也爱上了顾媚。龚定山是明清
两代大诗人,此人性情豪迈,浪行纵文,很有晋魏文人风范。自从他
爱上顾媚后,不惜倾家荡产,要博得美人一爱。余怀终因敌不过龚定
山的财力和情感,最后不得不主动退出他与顾媚的感情世界。但他最
终却悔恨自己“书生薄幸,空写断肠句”。
南明小朝廷失败后,龚定山被清政府笼络走,官至礼部尚书,顾
媚成了尚书夫人。顾媚去了京城后,因才貌卓越,名声更响,常有人
来向她求字索画,顾媚从不拒绝。偶尔有人向龚定山求字求画时,龚
定山也大都让顾媚代笔,顾媚也因此深得龚定山的宠爱。
“六朝花鸟,五湖烟月,几人消受”,余怀念及自己与顾媚旧情
时,也只能感叹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