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学年开始,学校卫生院对全校二万一千四百名学生做体检。其中有一
项,是对七千三百二十一名女生暗中做处女膜检查。这是应一位社会工作者
要求并且征得校方领导同意的。检查的结果令社会工作者和校方领导都深感
震惊。七千三百二十一名女生,只有一名女生处女膜完整无损,其余的都已
经有不同程度的破裂。这其中有一千九百一十三名女生是刚刚结束中学跨进
大学的。学校领导为此召开紧急会议,强调这次检查的结果不能泄露出去,
以防男生有不良的集体情绪反应。然而,强调归强调,这样的检查结果,在
一个有几千年处女物质文明的国家里,无疑是一枚黑色炸弹。终于有一天,
这枚炸弹爆炸了,一篇赤裸裸的声讨文字,在学校的墙报栏上贴了出来。一
时间,全校师生哗然,情绪激昂,议论纷纷,大有一种“黑云压城城欲摧”
之势。随后一久,男生们就举行了集体抗议活动,围集在校长办公大楼前,
要求学校领导对这事做出解释,仿佛学校领导是处女事件的直接制造者。这
一天,有一千四百二十七名男生宣布和他们的女朋友断绝关系,有一百八十
三名男生对他们的女朋友实施了暴力,有五名男生企图自杀。事情发展到这
种局势,学校领导觉得当务之急,必须转移男生们的情绪,当即召集全校所
有的才子,对全校唯一的处女李洁进行大张其鼓地宣传,并以“圣女”命名
她,到处张贴她的玉照。校长为此亲自发表了热情洋溢的讲话,对李洁的处
女精神表示了肯定和赞赏。很快,男生们开始把情绪转向李洁,以纯洁的身
体和纯粹的心灵赞美李洁。几乎同时,一大批男生开始爱慕上李洁。夜晚,
李洁的宿舍窗外,更是坐满了男生,琴音悦耳,歌声不绝。
李洁,是大三外文系学生。她不仅生得面容姣好,身材匀称,而且能歌
善舞,成绩优异,一直是男生们热烈追求的对象。但她却总是独来独往,从
不和男生单独外出或者约会,是个出了名的冰美人。男生们常常在背后议论
她,认为她的性状发展有待考究,荷尔蒙分泌一定严重不足,甚至有可能在
退化。或者她身体上那块从排泄器分租出来的宝地,可能租约已经到期,性
状更年期提前到来。用诗人的话说,哪个少女不善怀春。当误之急,应该用
男性荷尔蒙予以治疗。这些话传到她的宿舍里,女生们为之激愤,要李洁穿
一件半透明的衣
|
|
服,到校园里走几圈,让男生们看看她身体上亢奋的线条,看看她身体上蓬
勃的性状。李洁听了,却淡淡地为之一笑,脸上有一丝别人觉察不出的漠然。
李洁的家乡,是在安徽淮北一个比较贫穷的小山村里。母亲十八岁那年,
已出落成姿色招人的一个大美人,常令男人们想入非非。正当她家人打算把
她嫁到乡镇上或者城里去的时候,她却被村上一名无赖引诱强暴了,并且怀
上了李洁。她母亲被迫嫁给了那个无赖,那个无赖也就成了她的父亲。她小
时候,常常在夜里听到她父亲毒打她母亲以及她母亲抱喊的哭泣声。等到她
长大了,终于在一天明白了那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她心里面也滋生出对父
亲以及男人们的厌恶感。平时更是极少和男孩子们往来。
扬程是学校里有名的才子。高中的时候,就已在少年文艺上发表过几篇
文章。进了大学,更是频繁地在省级杂志和校刊上发表小说和诗歌。这次学
校了,按排他为写李洁的第一执笔人。他和李洁仅接触过几次,竟茶饭不思
,夜不能寐。可又苦于不敢对李洁说出口,甚怕李洁拒绝他,伤了他的自尊
心。他在李洁面前,表现出一种内心极其不安烦燥的心理特征。李洁平时本
来和男孩子接触就少,又很少观察男孩子这方面的性情,以为扬程身体不适
,总叫扬程先回去,注意休息。另一方面,李洁也想回避自己在学校里暴露
太多。故事的虚实性,连她自己都已发生了动摇。
这天,学生会组织学生自发募捐活动,打算募集一笔资金,为李洁塑一
尊铜像,安置在学校大门前的草坪上,以示本校对处女精神的发扬光大。募
捐的时候,要求李洁站在募捐箱旁边,为募捐增添一份神洁的色彩。李洁起
初不同意,但经不住扬程的一番劝说,还是站到那里去了。一时间,人潮如
涌,捐款的人和争看李洁美貌的人,将学校广场围得水泄不通。扬程更是按
奈不住内心的兴奋,对这次活动在学校广播站做了热情洋溢的报道,受到校
方领导的一致赞扬,认为这是对学生心灵美的一次深动的教育,也是对处女
激情的一次升华。
李洁自这次募捐活动公开亮相后,更加引来了无数的爱慕者向她求爱。
她几乎每天都要收到上百封的来信,宿舍的办公桌上,堆得高高的一堆,使
得其它几个女孩子望信兴叹,有点后悔不该当初,时不时地还抛给李洁几句
冷嘲热讽,完了,还要说上这肯定是检查出了问题,怎么偏偏是你李洁是处
女等等的怪话。
但此刻的扬程尤为不安,那么多的追慕者搅得扬程心情烦燥,有点夜长
梦多的感觉。一天夜里,扬程经过一番内心博斗后,决定冒一次李洁之心可
能不违,提笔给李洁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信。信写好后,他觉得寄出去有点
不安全,原因是李洁每天收那么多的信她不一定封封都看,说不定随手就丢
掉了。他鼓了一下勇气,在一个晚上,约李洁出来。李洁这次倒也大方,出
来后问扬程什么事,扬程便把信慢慢递给了李洁。李洁见是信,轻轻地笑了
一下,说:“什么事还要写信,你现在说一下不就行了。”
李洁的这句话却把扬程给拦住了,他吱唔了半天都没敢吱唔出来。李洁
突然骄嗔了一下,说:“你不说我就不要了。”说着就把信甩给了扬程。
扬程一下子象受了莫大的侮辱,揣着那封信就往回跑着走开了。李洁跟
在后面连喊了几声也没喊住他。其实这些日子里,李洁的心里已发生了变化
,那么多的情书,那么多火烫的字句,早已把李洁这颗冰冻的心给撞开来了
,心里面已滋生出对爱情的渴求。而扬程的英俊和才华,在李洁心里,更象
是有一只鸟儿每天飞来飞去,扑打着她的心房。
扬程回到宿舍,很命地把宿舍门一关,竟悲伤得流下了眼泪。他怕哭出
声来,怕有人听到他的哭泣声。他打开收音机,把量音开到最大。这时,李
洁站在了扬程的宿舍门口,不停地敲门,喊扬程。扬程就是听不到,听任自
己的心灵在悲伤里流泪。过了一会儿,扬程才发觉有人敲门,赶紧擦去眼泪
,开门。当他看到李洁站在门口时,竟慌得六神无主。李洁走进来后,扬程
也不敢抬头看她,更没有一句话可说。倒是李洁先开了口,问:“我的信呢?”
扬程象是抓住了委屈的释放机会,他狠了狠心,对李洁说:“丢到厕所
里去了。”
李洁的眼泪一下子奔了出来,转过身子几乎是冲了出去。扬程象是突然
发觉了什么,也一下子明白过来了,跟在李洁后面追了过去。
他们在学校操场上走到了一起。
那天晚上,他们在学校操场上绕了一圈又一圈,数了一遍又一遍的星星。
扬程的才思象是突然被什么东西堵住了,竟说不出话来,搅了半天的脑子,
一晚上他就说了这么一句话:
“名贵的锡箔。”
没几天,他们的恋爱传遍了整个校园,才子与处女这一情缘在学校里传
得沸沸扬扬。不同的是,女孩子们开始暗暗庆幸起来,心里面在说:男生们,
你们去死吧,最后一个处女也要完了。而在另一方面,一些男生开始绝望起
来。这个具有大众色彩的处女情结,不应该被一个人独占了,她应该属于大
家的。
扬程和李洁依然不紧不慢、不急不火地享受着他们的爱情。不知扬程是
由于胆小还是有意识地要保护李洁的神洁,始终没有碰过一下李洁。李洁曾
有几次主动把手伸给扬程,感情上有一种拭着想触摸某种东西的愿望,扬程
都小心地避开了。这样的象绿岛小夜曲般的爱情,给李洁心里添了一份爱情
神圣的感觉,也感到很甜蜜。
李洁的塑像终于完成了。学生会发出通知,将在这天下午在学校草坪上
举行塑像落成典礼仪式,届时全体男生参加,女生自愿。
可在这天下午,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件,几乎全校女生将整个草
坪都占领了。她们坐在草坪上,齐声高唱国际歌,一张醒目的标语挂在那里,
上面写着:
“我们不做处女膜的奴隶。”
学校领导感到这样发展下去事态严重。虽不说中国处女物质文明在今天
彻底沦丧了,反过来还会纵容纵欲主义者,使中国具有几千年的处女伦理道
德受到挑战。
学校领导立即召开紧急会议,商量对策。会议上经过一番磋商之后,决
定采纳一位心理教授的意见,到市里请来了几位有名的外科医生,秘密地在
学校里设立了一个诊所:修补处女膜。之所以要秘密,学校领导考虑到在堂
堂学府里开设假冒伪造之行当,一经被男生们发现,冲击是毫无疑问的。
一切按排妥当,学校委派几个搞思想政治工作的老大姐,到草坪上去,
悄悄地将这一消息透露给女生,并将其中的微妙意义向她们说明白,同时特
别强调一点,要保密。女生们听到这里,齐声反对,但很快就开始安静下来
了,并且有人开始往外走。三个,五个,十个……接着几乎全部女生都向一
个地方奔过去。草坪上又恢复了平静。
学生会接着再发通告。塑像落成典礼仪式,改在晚上八点进行。
刘过,黄岩,王一,张林都和李洁一个班,这天晚上,他们四人凑在一
起,在宿舍里喝酒。几杯酒下肚后,话题又论到了当前处女这个理想与现实
的矛盾上来了。刘过突然把手上的半截香烟往酒杯里一扔,连酒带烟一口喝
下去,愤愤地说:“我都已经二十岁了,还没下过水,这世上竟连处女都没
有了,活得真冤。”
这话让他们三人哄然大笑起来。这笑声中明显带有一些不言而喻的东西
在里面。王一说了一句:“映阶碧草自春色”。张林马上就接过去:“天门
中断楚江开”。
三人又是一阵放笑。
刘过见他们这么浪形,心里更加屈气,说:“这丫我曾追过她三次,就
是没到手。”他说的是指李洁。
黄岩见刘过真的动了伤感,心里不免侠义起来,说:“那才子又怎么了,
你又不比他差哪里。”王一、张林立即也跟着附和起来。
再接着几杯酒下肚以后,几个人身子都滚烫起来,舌头也发硬了,话明
显的糙了起来。黄岩对刘过说:“你敢去把那丫穿了,我输你一瓶酒。”
刘过本来就不服气,再加上酒气篡心,胆量自然就上来了。他一听黄岩
这句话就站起来就往外走。到了门口,回过头来还对他们三人吼了一句:“
等我回来喝酒。”
这天晚上,显然就李洁一个人在宿舍里,她此刻正在为塑像落成典礼仪
式上要讲的几句话在心里发虚。
刘过走时六点多一点,回来时正好七点。此时,黄岩、王一和张林酒似
乎已经醒了一半,正想问刘过,刘过却对黄岩冲着喊:“开瓶喝酒。”
不一会儿,校保卫科来人,把刘过带走了。刘过走到门口时,对他们三
人还喊了一句:“值!”
此刻,李洁的宿舍里,除了学校里来了二位领导外,扬程也在。他们不
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李洁在宿舍里大哭大闹时,引起了看门人的注意,看门
人叫来了校保卫科的人,校保卫科的人找来了学校领导。看门人说:“刘过
上去找过李洁。”
刘过就这样给校保卫科的人带走了。在保卫科里,刘过正在一一交代。
扬程劝李洁有事先搁着,塑像落成典礼仪式就要开始了,要她准备一下
出场,并且对李洁说许多人都在等着看你呢。校方领导也这样一个劲地在劝
说李洁,并且告诉她,刘过已经给保卫科的人抓起来了,有事会处理好的。
李洁听了,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李洁经不往扬程和校领导的一番劝说,整洗了一下,就向学校大门口那
块草坪走去。此时,草坪上已挤满了人,灯光耀眼,请来的乐队正在演唱流
行歌曲,为这次塑像落成典礼助兴。李洁走在路上,心里面竟有一种奈不住
的情绪,身子下面,还时不时的有一阵阴痛。快走近那块草坪时,她突然转
了个方向,向学校保卫科那边快步走去。扬程跟在后面,一面追一面喊她的
名字,她仿佛全然听不见。进了保卫科,她看见刘过已经给铐在那里了,愣
了一下,但随即就镇定下来。
她走到刘过身边,伏在刘过肩上轻轻地啜泣起来,过了一会儿,她才回
过脸来,对保卫科的人说:“是我愿意的,只是……我疼得很。”
此刻,塑像落成典礼仪式正在举行。在另一个地方,那些女生正挤在一
间屋子里,在等着喊:“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