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我进的是物理系理论物理专业。物理系总共设了两个专业,一个是应用物理专
业,另一个就是理论物理专业。理论物理专业每年只招收三四十名学生,很少有女
生。这一年,理论物理专业竟招了两名女生,这让前几届的学生很羡慕。这两个女
生,一个来自云南,布衣族人,身高仅一米四左右,人却长得很水灵,能歌善舞,
通音乐绘画,尤其小提琴拉得特别出色。因她身高的缘故,男生们在背后就给她取
了个“根号2”绰号;另一名女生来自江苏无锡,人生得标致,面容姣好,皮肤亮
白,男生们在背后谈到她时,不免有些心痒,就称她“肉包子”。猴子是应用物理
专业的,广东人,脸型又尖又瘦,头发还有些发黄,象是从小营养没有跟上的结果,
所以,男生们叫她“猴子”有点是依着她自己的形象描画出来的。米老鼠也是应用
物理专业的,浙江人宁波人。第一个学年,我们这两个专业在一起上课,上一样的
课程,只是到了第二年,才分开来上各自的专业课。
南京动力大学位于繁华的鼓楼广场南边,距鼓楼广场一站路都没有。这所学校
有些历史,许多关于六朝的传说在这所学校里都能找到它的影子。又因着这座城市
历来都是文人聚集的地方,佳丽众多,有许多令人艳羡的故事在南京只象是平常。
许多小街小巷,浓绿飞翠,看上去极象是一条艳道,走上去,弯弯曲曲几个道一绕,
就通到了秦淮河边上,而秦淮河畔的才子和八艳的故事,早已家喻户晓。倘使再看
到一条窗格雕镂颇细的七板子小船从河面上摇过来,会让人觉得一下子掉进古里面
去了,只愁梦太深,怕醒不来。而这所学校的深处,相互连着的道路,与这个城市
的小街小巷极相似,一味的意韵。因而这所学校,也就多了几许风流。
刚入校时,由于大家几乎都是第一次到这个城市来,什么都觉得新鲜,几乎每
天都到大街上闲逛。尤其晚上,宿舍里几个人一叫,大家就一块儿去鼓楼广场溜达
了。我们宿舍里共五个人,一个湖南人,一个湖北人,另三个包括我都是江苏人。
物理系的学生有个沿袭下来的习惯,就是同一宿舍里彼此不叫名字,叫编号,依房
间号而定。我们房间号是503,湖南人是31,湖北人是32,我是35,另两
个江苏人分别是33和34。鼓楼广场去多了,大家很快就发现那里有个有趣的现
象。鼓楼广场有一个英语角,晚上常聚集很多学生,在一起练习英语口语。他们当
中有南师大的学生,有东大的学生,有河海的学生,也有南艺的学生,还有一些其
它学校的学生,但大部分是我们学校的学生。男生们练习英语口语只是个晃子,他
们是想通过练习英语口语勾搭到女生。而女生们似乎很喜欢玩这套把戏。尤其别的
学校的女生,最希望被我们学校的男生勾搭走。
开学头两个星期,大家很快在彼此熟悉环境熟悉里渡过去了。大家一熟悉,男
生聚在一起,话题就多起来。政治,体育,女生,永远是男生们最热门的话题。尤
其女生这个话题,几乎晚上一熄灯,大家躺在床上就开始谈论起来。谈年级的女生,
谈系里的女生,谈学校里的女生,谈哪个系的女生多,谈哪个系的女生最漂亮,谈
哪个系的女生最开放等等。男生们谈论女生,一半是因为对爱情的渴望,另一半则
是从探讨异性中获得某种乐趣。米老鼠、肉包子、根号2和猴子,就是在大家的谈
论中,很荣幸地得到了她们各自的雅号。我们宿舍里人在谈论女生时,喜欢用求证
的方法来谈论女生,这也许跟我们学的专业有些关系。比如说,我们先给女生下个
定义:女生是猴子。然后大家就找出符合审美标准的猴子。在这个标准里,再对女
生逐一论证,最后的结论往往是,女生都是猴子,并且都是不符合审美标准的猴子。
在我们每晚谈论女生的乐趣中,渐渐地,外文系的一个女生成了我们大家谈论的焦
点,原因是她的照片曾出现在我们入学通知单里一张学校情况介绍书上。
躺在床上在黑暗里这样谈论女生,有很多的害处,它给了我们基于自己身体的
一些想象,在这些想象里会不自觉地触摸自己的身体,在触摸里寻找更切实际的想
象。我的情欲的船儿曾经在爱欲的港湾里停泊过,如今远离了港湾又在航行中了,
渴望就尤为强烈。我的思想就常常回到那片草地里。星光、河水,风从我们大腿间
穿过。渐渐地,我的身体就会有些异动,然后象是有一团火在燃烧,要不了一会儿
功夫,阳具就会耸立起来,膀胱压迫得难受。我不得不在这当中下床,去洗手间,
排一泡尿回来,然后回来继续参加讨论女性的话题。但是,我的阳具依然挺立在那
里,象一叶风帆扯满了风在鼓足前进,要进到它的港湾里去。每每这个时候,娟的
赤裸的身子,滑腻的皮肤,甜蜜的嘴唇,温柔的小手……全载满了我的船只。
我每天都给远在镇江的娟写去信,告诉她我的思念,我的航行中的船。我在信
中有时把那片草地写进去,写不同季节里草地里草的颜色,写在月光下河水流动的
声音,写没有月光时河水是如何地在低沉着诉说。甚至我还写冬天,草地上没有草
了,河里结上了冰,北风吹得很紧,我们的身子冻得有些发抖,但我们仍然热烈地
拥抱在一起,在那条河边上享受着我们生命欢乐的情景。
在这样灼热的情欲和思念里,我渐渐地就无法自持住了。那时我和娟在一起,
最害怕有月光星星的夜晚,现在回想起来的却全是在月光星光下的她,柔软的腹部,
圆润的乳房,光洁的大腿,我们在一起总是默不作声,细致用心地去运作我们的身
体。渐渐的,那些动作诱惑着我让我不可自制,我开始试图模拟那些动作,寻找释
放的途径……
(四)
国庆节,学校放三天假。当天中午,我就赶着上了一列火车去镇江。从南京
乘火车到镇江,大约需一个时间。因为是节日,在南京上车的人很多,车上很挤,
没有坐位,我上车后只能找个靠窗的地方站着。车子出了南京,视野变得开阔起
来,沿路都是田地,有些田里还有些稻子,只是田边上的草都已枯了。偶尔见些
小河、池塘,水也是冷静的感觉。
我在车上很有心情,尤其那些田野和草地勾起了我很多甜蜜的遐想,不觉得站
着辛苦。在一块田埂上我看见了一排枯萎的向日葵,那排向日葵唤起了我非常美好
的回忆。那是关于娟的,我们第一次在向日葵下面约会的情景。当时是暑假,她从
城里去乡下看我,晚上我们就在我们村子后面一块堤上坐了下来。天上有月光,田
野里吹着微风,青蛙和夜虫的叫声响成一片。我们坐的田埂上长满了向日葵,脚下
是一条小河,小河对面是村庄。我们面对面坐着,心情有些紧张,我们甚至都没敢
拉一下对方的手。我还记得,那天晚上娟身上穿的是一件红色的T恤衫,下面穿的
是一件花式百叶裙,她双腿环着,百叶裙只遮到她膝盖以上,那个姿态很好看,我
们靠得很近,娟讲话时的热气全呼在我的脸上。我对娟讲话时却总是心不在焉。我
不知道我的眼光应该落在何处,娟身上每一个地方都吸引我,我心中有只船儿似乎
正慢慢地驶出了停泊的港口,向着一个朦胧的港湾驶去。
我的回忆还没有结束,列车已经到了镇江。我出了车站后,一眼就看见娟站在
人群里等我。我快步走过去,娟立即跳上来抱住我。我的船儿又驶近港湾了。我抱
住娟时,胸口在热烈地跳动。我悄悄地把手伸到娟的胸前,在娟的乳房上捏了一把。
娟笑了,在我的耳边小声嘀咕了一声,说:“小色鬼”。
我们一起上了公开汽车。在车上,我们紧紧地依偎在一起,汽车开动时一颠一
颠的,我跟着这种颠簸,有时故意撞一下娟,娟就会心地对我笑一下,然后用手更
紧紧地抱住我。
到了娟的学校,也才下午二点多钟。她的宿舍里没有人,几个女生,都被男生
叫出去玩了。我早已有点忍不住了,我的船儿航行得太久了,它常常在黑暗的孤独
里扯满风帆,却看不到航行的港湾。如今,它终于又一次要驶进港湾了。我几乎一
进了娟的宿舍,就把门关上,将娟压倒在床上。我们没有说话,我们共同经历了那
么久的孤独的渴望的日子。船儿终于进港了,我们的身体充满了愉快的欢呼……
之后,我们在床上又躺了一会儿,互相温存着,娟总是问我南京的事,问我班
上有没有漂亮的女孩子。我告诉她几个女生的模样,娟听完了就特别追问我米老鼠
的情况。我说,她们都比你差远了。娟笑了。我突然想到外文系的那个女生,眼前
象是有个模糊的东西在飘浮。我摸了一下娟的脸,象是有意识地对娟说:“你别得
意,学校里漂亮的女孩子多了。”娟突然揪住我下面,假装要用劲,说:“你说不
说了?”
我们这样躺着过了不久,门外有人敲门。我们赶紧穿好衣服起来,开门,是她
的同学回来了。我们在宿舍里又坐了一会儿,和这几个女生闲聊。这几个女生也大
多是从农村里考上来的,她们都没有去过南京,她们对大城市有些很陌生的神秘的
向往,想知道那里的人是怎么生活的,那里的时尚。我就给她们介绍南京的秦淮河、
紫金山、莫愁湖等。娟也坐在一边,在听我说。
晚上,我们在学校附近一家军区招待所开了一间房间。房间不大,二十五元块
钱一天。我们进去后关上门就做了一次爱。那天晚上我们除了做爱似乎什么也没有
做,也没怎么睡觉,我们除了抚摸对方就是做爱。我们在做爱里似乎完全获得了对
方,我们的情欲里充满了对彼此的热爱。
我离开镇江的时候娟哭了。娟在车站上说:“你要常来看我。”我和娟拥抱的
时候,在娟耳边上轻声说了一句:“我就是不来看你,有一样东西它也会时常迫不
急待地要来看你。”娟咬了咬我的耳垂,说:“把它剁下来留下来”。我笑了,便
就这样笑着跳上了列车。